“原来是出疹子啊。”腔调拖得很长,梓娇看看蕊仪,推着她走,“本宫出过疹子,妹妹娇贵,赶紧回你宫里去。快去,萱娘,还不赶紧带贵妃回去。”
“娘娘,咱们走吧。”萱娘轻劝道。
既然皇后和太医都发了话,不管是真是假,她们走就是了。蕊仪福了福,赶紧退了出去。梓娇见她们走了,集仙殿里只剩下她的人,自是懒得再装了。她冷笑一声,把冯立仁也请了出去,身边只留了蕴溪。
“不就是想让皇上把魏王过继给你么?你说就是了,本宫还能不帮着你,反帮着她们不成?”梓娇冷冷地看着她。
敏舒暗暗叹了口气,接过棋书手中的茶盏,亲手捧了过去,“臣妾真是头疼了,顺口跟皇上说了两句,还没来得及禀告皇后。”
“说的好听,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已经见过郭大人了。可惜,郭大人知道轻重,不会帮你说话,没办法你只能自己腆着脸来求皇上。”梓娇根本不接她的茶,随手抓了把瓜子。
“皇后已经有了守王,臣妾想着皇上不会再把魏王过继给你,就擅自做了主张。臣妾也是想为皇后分忧,总不能让皇上把他过继给贵妃。”敏舒赔笑道,心中已是不耐,再这么憋屈下去,她真得憋出病来。
“你是想压她一头,还是想跟本宫平起平坐?”敏舒一番话非但没平息梓娇的怒气,反而火上浇油了,她用力拍了一下桌案,指着敏舒鼻子骂道,“想跟本宫平起平坐,你也配?本宫生了继潼,你生了什么?贵妃有没有这心思,本宫不管,她至少是韩大人的千金。你有什么?什么人给你体面了?”
这种兜头兜脸的责问实在是不留半分体面,敏舒面上下不来,奈何她的涵养又不许她做出不合理数的事。她只能跪在脚榻边上,白着脸告罪。
“本宫还就告诉你了,要是皇上不把魏王过继给本宫,本宫就求着皇上把他过继给贵妃。”梓娇眉梢竖起,瞪着她,口不择言,“皇上要是不答应,本宫就跪着求他,本宫就长跪不起!”说罢拂袖而去。
“皇后娘娘,臣妾……”敏舒来不及说话,梓娇已出了殿门,她起身想去追,却被梓娇留下的人拦住了。
梓娇站在玉阶中央,回头恨恨地道,“你们把德妃看好了,德妃出疹子了,半步也不能离开集仙殿。”
宫里的风总是很疾,而随风飘来的流言蜚语自然也窜得很快,不消半个时辰,皇后当面训斥德妃并将其禁足的消息已到了丽春台。不过丽春台里风平浪静,所有的风浪都湮没在了清幽的古琴声中。
“ 曾宴桃源深洞,一曲清歌舞凤,长记别伊时,和泪出门相送。如梦!如梦!残月落花烟重。”蕊仪一曲歌罢,回味悠长,存勖作此词已有十年,那时候宋可卿刚离了他去汴梁。词一直没有谱曲,这还是她前些日子谱下的。
“你每唱一次,心里头是不是都要吃一回醋?”李存勖笑问道,在琴边坐下,轻轻一拨弄,竟弹出前两句来。
“不是吃醋,是羡慕。”蕊仪笑道,把曲谱放在他面前,“臣妾和一个不知身在何处的人吃醋,也太过了。皇上要记着她,就记着好了。”
李存勖眼中现出些许怅然,起身回到榻上,看着正在收拾琴谱的蕊仪,“朕想把魏王过继给你,你看如何?”
“不是还有皇后和德妃么?臣妾哪儿担得起。”蕊仪讪讪地笑道,手上动作只停了一下。
“也不瞒你,昨晚敏舒的一番话让朕动心了,可是要是朕这么做了,皇后怕又不肯了。”李存勖笑了笑,入宫之后,梓娇和敏舒处得比从前好了,他还暗自庆幸。没想到不是处的好了,是还没碰着关键的时候,“朕觉着还是过继给你。”
“要是臣妾不愿意呢?”蕊仪笑问,坦诚地看着她,“皇上就不怕臣妾,或是韩家,借着魏王兴风作浪?皇上能信臣妾,可是,皇上能信韩家么?”
被她问着了,李存勖笑叹了一声,回视着她,将她招到跟前,“韩大人是朕的帝师,朕也不是不放心他,就是怕他和你的两位兄长遭有心人利用。不过既然要把继岌遣到封地去,也就不要紧了。”
“臣妾的父亲年纪大了,两个兄长就不必说了,二哥得了皇上照顾才进了捧圣军,三哥至今还闲在家里。要说不放心,还真没什么了。”蕊仪笑着靠在他怀里,枕着他的小臂,抬头看着他,“可要是臣妾还有更好的法子呢?”
(免费字数:(上面的一首词为李存勖的“忆仙姿”,传至后世,被苏轼改为“如梦令”,后又有李清照的“如梦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