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岌年少有为,不将他过继到名下不觉得可惜?”李存勖笑问,眼中透着些惋惜,“皇后和贤妃不成,你也不成,蕊瑶也不大妥当,给了旁的几个,朕又为继岌惋惜。”
毕竟父子血脉相连,亏欠了这么多年,陡然发现这个一直被忽略的儿子颇有自己当年的风范,哪儿能不想法子补偿。于是,就想让他认一位位分高的。可这念想又有了毛病,认的高了,怕又让他生出外心,真真矛盾。
“皇上有没有想过,继岌想认的是他自己的母亲?”蕊仪轻问,小心注意着他的神色变化。
“周氏?”李存勖面上顿时暗了下去,再没别的话。
“皇上寄怀周氏当年的事,实属应当,可她毕竟是继岌的亲生母亲。若是继岌得了富贵,就忘了自己的亲生母亲,那他又怎么会孝顺皇上?何况当年的事究竟有几分做得数,根本弄不清楚。晋王妃是臣妾的姐姐,臣妾都不为她护短,皇上就真的拿的准了?退一万步,万一周氏真的做了有辱皇上颜面的事,那也不能宣扬出去,就是看在继岌的面子上也不能。皇上再想想,就算继岌认了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为母,他好端端的为何要认别人为母,难道就没人追究了?就怕最后皇上一片良苦用心,又结下个解不开的疙瘩。”蕊仪一通话下来,李存勖面色微缓,她停下来等着,眼中的期待已不言而喻。
良久,李存勖叹了一声,神情清明中带着些痛楚,“你想劝朕追封周氏?”他苦笑着看着她,“的确没有比这更能堵住悠悠之口的法子了。”
“这不光是为了皇家的体面,也是为了继岌。他知道了,一定会更加感激皇上。就是以后皇上把他遣到封地去,他也会记着皇上的好。”蕊仪的手迟疑地附上他的,趁势道,“皇上要是想好了,就拟个封号,再当面告诉两位姐姐,也省得大家再闹下去。”
“也好,这就请她们过来。”李存勖像是怕自己后悔似的,当下唤了赵喜义进来,让他去请梓娇、敏舒,顺道把蕊瑶也叫来。
赵喜义看看蕊仪,为难地道,“太医诊出德妃娘娘要出疹子,皇后娘娘吩咐了,德妃娘娘必须留在集仙殿,半步都不能离开。”
“什么疹子,让她来。”李存勖没好气地道。
“皇上,既然皇后娘娘这么说了,也许真的出了疹子。”蕊仪提醒道,暗示他还得给梓娇留些面子,“回头让人转告德妃姐姐就是了。”
李存勖这才松了口,“去请皇后和昭媛过来。”
一会儿功夫梓娇和蕊瑶就先后到了,蕊瑶看向蕊仪,想得些暗示,蕊仪向她点了点头。她刚要说话,梓娇先开了口,“皇上是想说魏王过继之事,臣妾也正想跟皇上说呢。贵妃妹妹自从失了小皇子,就成日心事重重的,几天都没个笑脸。臣妾想着不如就将魏王过继给贵妃,这样既弥补了贵妃的失子之痛,贵妃又是晋王妃的妹妹,也是给晋王妃一个安慰。”
没想到她会如此说,李存勖大感诧异,话里透出些满意,“朕寻思了一下,也问了贵妃的意思,朕觉着还是应当追封周氏。皇后你说,追封周氏为修仪可妥当?”
修仪位列九嫔,可是蕊瑶一个没诞育过皇嗣的都封了昭媛,修仪之位太低了。梓娇觉出不对,又觉得不该和一个死人计较,难得柔声细语地劝道,“周姐姐是魏王的生母,只封修仪太委屈了,皇上何不封她为妃?”
四妃里只剩下贤妃和淑妃的封位了,蕊瑶暗暗踌躇,人都不在了,犯不上计较,只是她想让这个从未谋面的周氏压敏舒一头,“皇后说的是,周姐姐诞育了魏王,又是潜邸里的老人,应该封妃。”
李存勖看向蕊仪,蕊仪笑了笑,想着封贤妃,怕李存勖介意周氏当不起这个“贤”字,就索性道,“周姐姐诞育了魏王,按理说就是要臣妾这个贵妃,臣妾也不能说个不字,皇上和皇后斟酌着办就是了。”
难得韩家的两个女人都附和着,梓娇只觉心气舒畅,看着她们目光柔和了许多,“要不就追封为淑妃?”
此语一出,蕊仪、蕊瑶心里头都是微微一笑,梓娇也打算用周氏踩敏舒一脚,她们的目的达到了。
李存勖没有说话,看了看她们三人,并不打算答应。周氏并不是个伶俐的人,容貌也只是中人之姿,如何当得起一个“淑”字。
蕊仪猜中了他的心事,笑着打圆场,“其实追封也不必拘泥这些规矩,要不皇上追封周姐姐为妃,但不列在四妃之内,只另想一个封号。”她看向梓娇,使了个眼色,“选个好意头的、喜庆的字眼。”
与李存勖多年相处,梓娇也看出不对,也就退了一步,“妹妹说的是,臣妾记得周姐姐的小字里有个云字,不如就叫云妃?”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瞅着李存勖。
“云妃。”李存勖沉吟着,对赵喜义道,“给礼部报过去,再把云妃坟迁过来,让魏王去上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