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敏舒之前没有把事情闹出来,这让她以为敏舒是不知情的,这才等到了今天在饮羽殿中对质。没想到敏舒不仅知道实情,还在知情之下写了,这天宫弄巧造成的疏忽也不知会不会再生出事端。
“一时糊涂?”谁知此时梓娇尖声开了腔,语中不无讥讽之意,“臣妾没读过什么书,肚子里也没有几位妹妹的文墨,不过也听过一些前朝流传下来的故事。有些人跟那些乱臣贼子有关联,暗暗怜悯他们身首异处的下场,就想着法地明示、暗示,不弄出些波澜,让别人想起他们,是不会甘心的。”
“娘娘是说臣妾与林家有私?臣妾什么出身,林家大小也是官宦之家,怎么会和臣妾有私。臣妾也只是听闻此事,当时究竟什么情形,林家究竟如何勾结了契丹,更是无从知晓。就是林康的名字,也没记清楚。既然如此,臣妾又如何会心存怜悯,请皇上明察。”敏舒跪在座前,目光坚忍,指着不远处的铜炉道,“皇上若不信臣妾,臣妾愿以死明志。”
“呦,你还来劲儿了。”梓娇笑道,转而看向李存勖,“皇上,既然她说是按信上写的,那就再把那些信件看一遍。”
已经看了两遍,断不会有错,这就是逼着敏舒去撞铜炉。众人齐齐看向敏舒,敏舒目光冷冷地扫过她们,冷笑道,“皇上看到的未必就是臣妾看到的,信是福儿拿到集仙殿的,拿走时臣妾为防有失,亲自点算了一遍,当时是没有错的。后来信到过瑶光殿,又交给贵妃,贵妃又交给了皇上,这当中究竟哪里出了变故,臣妾也不知道。臣妾有嫌疑不假,可是福儿、贵妃还有皇后,就是把信取出来的赵公公,也一样都有嫌疑。”
“你还反咬一口了?”梓娇反应过来,怒不可遏,蕴溪在她身后轻唤了一声,她才没有发作。当下她冷哼了一声,讥讽道,“瑶光殿里几十双眼睛都看着,本宫和这宫里的人自始至终都没碰过那些书信半个指头。”
“皇上,皇后所言不虚。皇上若不信,可以把当时在场的人都叫来细问。”蕴溪躬身道,她也是老王妃身边放出来的人,李存勖一直对她颇为信任。
梓娇处事多有不当,可是并不傻,这种一问便知的事情大可不问。李存勖摆摆手,对她们二人间的争吵敢到厌烦,没有说话,目光又落在赵喜义身上。他并不怀疑赵喜义,他想让赵喜义指正另外几人。
赵喜义立刻躬身道,“奴婢冤枉,皇上的书信是谁写的、一共有多少封,都是记了档的。奴婢是当着贵妃娘娘和福儿的面把信取出来的,当时就交给了福儿,奴婢不敢做手脚,也没有机会做手脚。”他看向福儿,笑问道,“福儿,跟陛下说实话,这是不是实情?”
福儿头顶发寒,难道她真的命该如此?不对,有些事情不对,她看向蕊仪就像看见了最后一道生机。她跪起身,拼了命地向李存勖蹭了过去,“赵公公先把信交给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才把信交给了奴婢。刚才奴婢也把信交给了贵妃娘娘,是贵妃娘娘把信带到这儿来的。皇上,是韩贵妃,是她,一定是她……”
“你胡说什么,我姐姐怎会认识什么大逆之人,十年前,姐姐也才十岁。她冤枉你,你也配被冤枉!”蕊瑶摇了摇李存勖的袖子,面色不善,但并不惊慌,“皇上,德妃姐姐所言不无道理,可是这也不能洗脱她的自己的嫌疑。”
蕊瑶知道此事与蕊仪有关,她怕的就是真在蕊仪身上搜出什么物证。不过搜贵妃的身也没那么容易,有她在就更不容易。
“皇上,昭媛说的是,臣妾和贵妃妹妹都有嫌疑,福儿也有。可是臣妾敢以死明志,贵妃妹妹敢么?福儿,你敢么?”
这个伊敏舒,此事即使扳不倒她,日后也一定得想办法除掉她。蕊瑶恨恨地想,目光忍不住剜了她一下,可是就是这四目相对的一刻,她忽然明白了。敏舒怀疑的不是蕊仪,而是福儿,或者说是福儿受了梓娇的指使。
好一个以死明志,不过是一句话,还能真让她们死了不成。可是这四个字听起来就是重若千钧,当然也不是谁说出来都有此分量。譬如敏舒说起来就有,蕊仪说出来也有,可是福儿呢?一个宫女而已,又是无家无世的孤儿,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姐姐,你是清白的,你说啊,快说话啊。”蕊瑶看着目光沉寂如死水的蕊仪,语中诧异、焦急交杂,心中不住地催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