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娘目光游离,模糊地向萱娘看了看,嘴上动了几下,含糊不清地吐出两个字“出宫”。蕊仪明了,连忙点头应道,“好,我都答应你,放萱娘出宫,再给她备份嫁妆。”
丽娘长松了口气,目光停在了萱娘身上。蕊仪叹了一声,起身移开几步,问丽娘身边的环儿,“为何早不禀报?人都不行了,才送来消息。”
环儿满脸是泪,吱吱唔唔地道,“皇后娘娘不让奴婢们出去,说是让太医诊治一番,说不准就好了,到时再告诉皇上和娘娘不迟。”
是怕担责任,蕊仪暗叹,丽娘听话乖巧,没什么心性,只是对李存勖有着一颗痴心。她没想过拿丽娘当棋子,只是想让萱娘对她更尽心罢了,没想到弄了这样一个结果。
“娘娘,你要为婕妤做主啊。”萱娘听见了,在她脚边跪下,抓住她的裙摆。自从答应留在蕊仪身边,她就想过迟早有这么一天,尤其在丽娘有了身孕之后。她日也怕夜也怕,想着丽娘不受宠,出身也低,兴许别人懒得和她计较,将来能守着孩子过日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事。
她还该相信蕊仪么?这屋子里每一个人都有嫌疑,她还能相信谁?萱娘忽然惊疑不定起来,放开了手,瘫坐在那儿,没了魂儿似的。
“皇上驾到!”门外内监高声禀报道。
李存勖神色不善,阴沉着脸把屋里人看了一圈,“让冯立仁来回话。”
冯立仁弓着腰,低着头,饶是活了一把年纪,就是不敢抬头看他,“皇上,并非臣等不尽力,是有人下了红花,才使王婕妤流血不止。”
路上李存勖已知道皇嗣没有保住,他平日对丽娘只是淡淡的,对她的孩子也并不上心。可是先是没了蕊仪的孩子,如今又是丽娘的,让他不由得生出一种子嗣艰难之感。况且此事并不简单,他看看梓娇,又看看蕊仪、蕊瑶还有廊子里战战兢兢的三人,不知是她们当中的谁。
“王婕妤摔跌了胎,还是吃了红花后才没了的?”李存勖沉声道,目光仿佛要在冯立仁身上烧出两个窟窿。
崔敏正还在里间,走不开,冯立仁只得独自应对,“是摔跌了胎,摔跌的,前些日子王婕妤胎位已有不稳,一摔就落了。”
“她胎位不稳,可是为药物所害?”李存勖握紧了拳,若是否认,自然最好。
看看梓娇,冯立仁扑通一声跪下,手撑着地,再也不敢隐瞒,“婕妤前些日子吃了凉的东西,臣阻拦婕妤,又回禀了皇后。”
梓娇哪里肯担这干系,抢着道,“臣妾知道后,命人来看过婕妤妹妹。皇上,冯太医不想担干系,就想都推到臣妾身上。”
“吃食是谁送来的,皇后又是怎么说的,都说清楚了。”李存勖未看梓娇一眼,只盯着冯立仁。
“事到如今,臣也不得不说了。臣那日看见蓝御女端了凉果给王婕妤,臣上前阻止,蓝御女说‘已经吃了两日了,也没见有事,怎么就不行了?’。臣又去告知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说‘东西是蓝御女带去的,吃坏了也不甘你的事,你何必管’。”冯立仁说着说着眼泪都从眼角下来了。
“你……”梓娇吓住了,冯立仁拿了她不少好处,怎么这么轻易就把她供了出来。这回她着实冤枉,她说那话时真没安什么坏心,只是玩笑话,“臣妾是说过的,可臣妾一回头就让人盯着袭芳苑里的吃食了,臣妾绝没有害婕妤的心。皇上把婕妤交给臣妾,她出了事臣妾头一个脱不了干系,害她有什么好处。”
“住口!”李存勖瞪了她一眼,吓得她一个哆嗦退了一步。身为皇后,当着他的面尚且敢一会儿一个样子,也不知平日是何模样,还以为她长进了,没承想原本的小家子气半点未脱。
“蓝御女就在外面,皇上要不要也问问她?婕妤摔倒的时候,身边也只有她。”蕊瑶在门边轻抚了下蓝坠儿的追星髻,蓝坠儿吓得跪在了门槛上。
李存勖目光如剑,只那一扫就把蓝坠儿看了个透心凉,他冷冷地道,“婕妤有孕在身,为何不多带些人在身边?你既然和她一道出来,又为何不扶着?”
蓝坠儿哆嗦着爬了过去,一脸地不知所措,“本来是扶着的,可婕妤眼尖,看见边上掉了支步摇,又说眼熟,就快走了几步去捡,之后就摔了。臣妾真不知道那儿昨日倒洒了菜,她一踩就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