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烈日炎炎,殿内添了冰,又用纱帘挡住了日头,倒是阴凉得很。蕊仪换了三盏茶才等来了韩靖远,中间鱼凤来探了她几次口风,她都默然不语。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这些日子韩靖烈曾两次进宫,不知对蕊瑶说了什么。而他说的这些话究竟有没有对韩靖远说过,她就不得而知了。
往常蕊瑶和自己置了气,总要到她面前发作一番,这一回却闷不吭声地给蕴溪定下了韩靖烈。蕊仪暗暗琢磨,那日韩靖烈应是听到了些什么,说不准已经对蕊瑶说了。只是碍于听得不全,又无从查证,才引而不发。可是一旦起了疑心,许多事就不一样了。
“娘娘。”韩靖远躬身道。
“二哥来了。”蕊仪回过神来,连忙让鱼凤看座,“今日请二哥来,其实是为了三哥的婚事。”言毕暗暗看他神色。
韩靖远皱了皱眉,“今早才听说了,原以为是你的主意,现在看来不是了。”他叹了一声,“三妹怎地如此急躁,连父亲都不知会一声。”
“这当中缘由我就不说了,如今那蕴溪根本不肯嫁,刚到我这儿发了誓,就算没了性命也不做这外室。此事闹到皇上面前,她没了性命,咱们韩家脸上也不好看。我请二哥来,就是想商量一个万全之策。”蕊仪目中一动,韩靖远和韩靖烈一向不和,也许他还不知道。
“你想救这蕴溪?”韩靖远不禁笑着轻摇了摇头,她还是原来那个会心软的蕊仪。
蕊仪点点头,“我打算去向皇上求个情,若是婚事能够就此作罢,便算了。就怕皇上不允,到时能不能善了此事,就要看二哥肯不肯承这个情。毕竟都是韩家人,传出去也不会有什么。”她目光躲闪了一下,“蕴溪仰慕二哥英姿,只求能在二哥面前服侍。她是个机灵、温婉的,二哥即使对她上不了心,也能相处和睦。我知道这么做委屈了二哥,二哥若是不答应,我就再去想别的法子。”
韩靖远看了看她,又低下了头,千重思绪掠过。她也许知道他不会不帮她,他怎么会不帮她呢?他无奈地一笑,“你看人不会错,我答应。”
他竟如此轻易就应允了?蕊仪大喜,笑着安慰道,“二哥放心,若事情真走到了这地步,我定给蕴溪置办嫁妆,让她风光大嫁,不会扫了二哥的颜面。”
“我为的不是这个。”韩靖远看了看这殿中陈设,既名贵又妆点得宜,却少了生气,“只要你高兴,什么都好。”
“二哥,我……”蕊仪叹了一声。
“你宫里的茶不错。”韩靖远笑了笑,“三弟和三妹走得近了些,若不想让他把三妹带偏了,你想个法子,别让他进宫就是了。”
“他疯言疯语的,也不知对蕊瑶说了什么。”蕊仪借着低头饮茶,别开了目光。
“他这人一向如此,你别当真。”韩靖远断然道,目光有异,抬眼一看,庆幸她没有看见。
“那二哥也帮着劝劝他。”蕊仪听他这意思,难道他已有所耳闻,只是没有相信?
“我还有事没有料理,这就回去了,娘娘好生保重。”韩靖远也觉无话,主动告辞,迈出门槛时,望着远处桃林道,“你若不是我妹妹,该有多好。”
蕊仪“嚯”地一下站了起来,定定地望着他的背影,鱼凤连唤了她两声,她都没有听见。鱼凤轻碰了碰她,“娘娘,到此出什么事了?奴婢觉着娘娘总是魂不守舍的。”
“皇上还在饮羽殿?”蕊仪摇了摇头,低声问道。
鱼凤点了点头,也压低了声音,“奴婢听说那日皇上本是要来丽春台的,都让顺喜摆驾了。可是昭媛娘娘忽然来了,还跟皇上吵了几句,不知怎么的,皇上就去了饮羽殿,一连几日都不曾到别的宫里。”
“这不像她啊。”蕊仪沉吟着,蕊瑶怎么会违背存勖,还吵了起来,“可听到了什么?近来皇上那儿又有什么动静?”
“隐约听到皇上说了娘娘的闺名,旁的顺喜也听不真切。”鱼凤想了想,李存勖日日腻在饮羽殿,多日不朝,实在没什么动静,只是昨日有些不寻常,“昨日,皇上忽然召了郭大人密议,说了好一阵子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