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岛又开始张灯结彩,第戎放出风去说即墨离开琉璃岛办事去了,在我们大婚的时候会回来,莫荪伊和即墨的婚礼在这场喧嚣中依旧还残留一些影子,我半步不出暖雪阁,安静的看着清儿笑着哭着闹着的样子,我想此生此世,我便就守着我的清儿,不再离开半步,所有的爱恨,王后的虚名都不过是别人的谈资,与我半点关系也没有。我不知道即墨回来看到这样的结局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我也不想多想,我日复一日除了陪着清儿就是弹琴,手指已经磨出了血泡,书宣帮我一个个仔细包扎,清卓当年的样子不断在我的脑海中闪过,我们原来都有身不由己的命运。
书宣有时候会劝我吃点东西,可是我知道,未来的路上一个人走,没了即墨是多么痛苦的事情,想到此处,心就忘记了跳动。
转眼间,三天之期已过,看着窗外的月光,我知道,明天我就将成为别人的新娘了,凤冠霞帔在月光的照应下鲜艳明媚,我不知道在何时,我竟然穿在了身上,我想,任何一个女子,穿上这凤冠霞帔都足以让人心动的吧,然后我看到了窗外的即墨,安静的笑容,我想着这应该也是一场梦吧,只有在梦里我才能如此安宁的看着我的即墨,能不能长睡不醒呢。
可是我还是醒了,然后,我看到即墨坐在我的床边,一脸的担心。我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软弱,我的眼泪流出来我自己都感觉不到,我觉得我整个人都是空的。我真的不愿再去相信眼前的事情了,我睁开的眼睛再一次闭上,我想,只要我不碰你,我就不会知道这一切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就会以为还是你站在我的旁边。
我的额头被一只温暖的手覆盖着,是那种让我安稳的温度。我还是不敢睁开眼睛,我怕一睁开眼,梦就会醒过来。
我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梓儿,我回来了,回来娶你回家。”
我再也控制不住,我任凭眼泪流出来,我想就算被自己的泪水淹死也好过在这里沉溺着。
我的眼睛被撑开了,然后我看到了真实的他在我的眼前,他温柔的看着我,从来没有过的温柔,卸下了所有的负担,我看着他,只是看着。我们就这样看着彼此,中间是千山万水。
第戎走进来,即墨说:“梓儿,好好休息,放心,我回来了。”
我抓着他的手,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书宣安静的抓着我的手睡着了。
我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真的,我也没有力气再去问了,我静静的拿出手,披上衣服走进梨园,我知道我没有办法抗拒的命运的根结就在这里,这一生一世,我离即墨已经太远太远。
太阳升起来,我的婚礼终于还是来了,整整一天,我不停的接受别人的朝拜,没有看见即墨,我形同行尸走肉,第戎的笑声夹杂着嘈杂声是那么刺耳,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一切怎么发生的,晚上,第戎醉醺醺的走进来,掀掉盖头的那一瞬间,我看到那张让我觉得恶心的脸,他微笑着看着我,说:“梓雅,你知道为什么昨天我就放即墨出来吗,因为我想让他看看他错过了什么,他以为一切都是为你,却不知道,放弃了王位,也就是放弃了你放弃了自由,现在,你是我的王后,他除了躲起来,你以为还有别的好面对的吗,放心,只要你真正成了我的女人,我绝对会对你很好,我也会保他一世平安,身体健康,不然,怎么看得到我们的快乐,你说是不是。”
“你为什么这么恨即墨?”
“我不恨他,我只是爱你,你知道吗,当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你是为他沉醉的,哪怕他忙得忘记了你,你的心里眼里全都是他,那一次他娶莫荪伊之后我来劝你,根本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可你的眼里全是陌生,梓雅,我只是爱你,我相信我对你比任何对你都好,我不会为了所谓的公事放着你不管,不管哪里,只要你说一句,我绝对会在你面前,你相信吗?”
我看着眼前的第戎,突然就失了语气,想我梓雅一生,给人带去了多少的苦难,即墨,原来也不过是我害了你,我微笑着看着第戎伸手过来抱着我,任由他吻着,全然将心事交给了即墨,剧烈的疼痛划过身体,我无助的呻吟着,最后沉沉的睡去,已经没有力气去管这是谁的怀抱。
早上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的是第戎的眼睛,满是深情与怜惜,我逼着眼睛,任由滚烫的双手拂过我的肌肤,第戎附在我耳边轻声说:“梓雅,谢谢你把最美好的自己给了我,以后我会加倍对你好。”
我的眼泪无声的滑落,我知道这辈子我和即墨是不可能了,永远不可能了,第戎紧紧的抱着我,可我依旧感觉寒冷,三天三夜,第戎寸步不离,我们没有走出房门半步,我重复的听着第戎的呢喃,始终不发一言,第三天,第戎告诉我,即墨自由了,我的父亲也自由了,我裹着厚厚的披风光着脚跑在通往梨园的路上,终于看见父亲站在暖雪阁的门口像个朝圣者一般注视着暖雪阁,我走上前去,拉住了父亲的手,他始终没有看我,最后我说:“父亲,我带你去找清卓。”
他摇了摇头,终于说:“梓雅,我不是你的父亲。”
我笑着说:“好啊,那我带你去看你的女儿。”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然后瞬间熄灭,对我说:“梓雅,你走吧,以后都不要来找我,只要你们都好,我什么都不重要。在这里我很快乐,因为梓儿在这里。”
我越发笑的仓皇:“梓儿在这里?你还能叫她梓儿吗。我不知道她原不原谅你,可是我不会,可是我爱清卓,我要还给她一个父亲,一个完整的父亲。”
他看着我,比以前更苍老了,他说:“梓雅,你不明白的,很多事情不问不说就什么事情也没有,可是一旦提起,那所有的人就永远得不到解脱。”
“我是不明白,是你们让我不明白,我就像一个傻瓜生活在你们安排的生活中,我居然还听话的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想,然后我不知道自己母亲的名字、不知道自己的姓,不知道自己有个姐姐一直在身边···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我,走的走,死的死,最后剩下我一个,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突然站起来:“死,你说的是谁?”
“清卓。”
他就这样倒了下去,就像一座山倒塌下去,我知道这是一个怎样残酷的结果,可是我控制不了。他一直瘫在地上,蜷缩着,我那高大的父亲,就这样死在记忆里,眼前的人是谁呢,我不知道,我一步步往后退,然后也跌坐在地上。
第戎从背后扶起我,他说:“你的母亲是唐梓悠,而你的父亲姓公玉,是这无殇国高高在上的王,你是这无殇国的公主。唐梓悠十六岁进王宫,二十岁那年的秋天在无殇国生下你,就在那一天,丞相上官矍连同禁卫军统领莫里中颠覆了无殇国。你眼前的他,在那时只是一个戍边将军,守着琉璃岛的千里海岸,王死后,上官矍当上了王,关押王后同时想要杀死你,也就这样,他带着你们逃去遥远的江南,不与人接触,只求保你们一生平安。”第戎说这些的时候就像在说一件完全和自己无关的事,没有任何感情。
我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说不出的恐惧,我轻声叫着:“即墨。即墨。”
第戎拉着我猛烈的摇晃着:“公玉梓雅,你还不明白吗,你和即墨,上官即墨是不可能的,你们的命运在一开始就是一个死结,逃不脱的。”
“我不想听不想听。我不要这样的结果,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