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戎一把把我推倒在地上,我看着他:“我要见即墨,你把即墨还给我。”
第戎看着我,终于慢慢的走向我,跪在地上,擦着我脸上的泪水,说:“可是你是我的妻子啊,我爱你,这一生,你还能再有别的男人么?”我听着他乞求的语气,心里生出生生的惶恐,我推开他:“不,我不要见到即墨,你带我走,我不要见到他。”
我就这样被第戎扶出来,当我再看到外面的明净的世界的时候,我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我知道有很多东西回不去了,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我的父亲竟然不是我的父亲,我不知道怎么办,站在暖雪阁的白色里,我终于知道一个人站在这白雪中是怎样的孤独。
第戎在我背后站了很久,在转身的时候对我说:“梓雅,你先想清楚,如果你还是要和即墨在一起,我会让他娶你回家。”
我突然清醒过来,我抓起地上的雪朝第戎扔过去:“骗子,都是骗子,杀人凶手。”我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我好像睡一觉,醒来就当是一场梦多好啊,我慢慢的朝雪地里躺下去。
第戎走过来抱着我,我的心没有办法安静下来,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背叛的血腥味,空气中所有的东西都散发着腐败的味道,我看着这白茫茫的世界,突然就无声了,是我自己自欺欺人,我什么也不肯问,什么也不愿意去想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幸福,可是这样只是把自己弄得更难堪,没有痛苦是躲得过的,你逃得了一时却要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还清,没有什么是躲得过的。
第戎一直抱着我,我没有任何抗拒,我想,他最终还是会把我推向我的命运。过了很久,书宣走出来,第戎把我交给他,然后走了。
躺在暖雪阁的床上,我感觉空气好西博,天气好冷,我感觉自己的心都已经停止跳动了,泪水在眼角结了厚厚的一层霜,我一直睁着眼睛看着,我真的很想把这个世界看清,我真的很想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可以相信的。我不知道。
我看着即墨走进来了,站在床边,表情寂寞,头上的雪已经结成了冰,我看着他,我很想问,即墨,如果我们什么都不问,就这样沿着这个雪花飘飘的冬天走下去,会不会就能走到白头。
我感觉自己眼角的泪终于流了下来,泪水太烫,我感觉被灼烧的疼痛,我没有办法问出这句话,即墨,在你消失的这段日子,我们已经一个是天涯一个是海角,谁也不是谁的岸。
我看得见即墨的伤,他远远的看着我,久违的黑色长袍在寒风里原来那样单薄,我看见他的悲伤在秋风里瑟瑟发抖,然后,我看见他的眼泪留下来。我突然觉得心已经没有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即墨的眼泪,我知道,即使他什么也不说我还是知道,可是知道又能怎样,我也只是知道他此时此刻的心,其他的,我们还是一无所知,我所要面对的命运已经没有办法再一次去抗争,这是一场没有办法赢得战争,没有办法赢。
天黑了,即墨什么也没说,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我看见从他身上割裂的心,我想,所有的事情都要结束了,所有的希望、所有的眷恋都要结束了。
第戎来看我,我已经可以看着梨花树上的星星点点,只是很少再说话,自那一次见过即墨一次,他就再也没有出现,我想,等他出现的那一天我们也就只是陌路了。第戎站在暖雪阁的门口看着我说:“梓雅,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获得你要的,只要你说,你还要即墨,我就不再为难你。”
我没有回头,没有看他,太阳一天天变得温暖起来,我想冬天终于要过去了,第戎走到我旁边说:“梓雅,你不要不说话,你的沉默对我来说是最大的惩罚,你猜的对,即墨是我关起来的,我以为留下他就能留下你,我以为只要他不再你面前,我就能娶你回家,可是,我始终不懂你,我什么都不懂,对不起。我娶了你,得到了你,却让你失去了你生命中最珍视的所有,你知道吗,我以为天清公主是你和即墨的孩子,我没想到,你还是完整的,所以那晚我才会那样疯狂的待你,对不起。”
这些已经不是我需要听的了,即墨已经离开了,这段日子我想象了无数次他向我道别时的样子,可是他连道别也没有,不懂别人的又何止第戎,我也不懂,我连我一直觉得我爱着的人都不懂。
“梓雅,即墨没有离开,是我把他关押了。我想等到那一天,你再抓着我的衣襟要我把你的即墨还给你,我觉得那样才能死心,也说明你已经走过了那个结,可是你不要不和我说话,好不好?”
我看着第戎站在我面前,这就是那个骄傲的王,那个心狠的王,居然站在我面前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纯真,我再也不想受你们的蒙蔽了,你们总是选择我最软弱的地方来欺骗我,我已经再也不会相信了。
“放了付将军,让我们离开。”这是我和第戎大婚后第一次说话。
“梓雅···”我听到了第戎的绝望,可是我相信我的爱情已死。
我转身进了暖雪阁,是的,你们之间的恩怨我已经不想再去管,无论是不是和我无关,可是我还有清卓,那个给了我一个父亲的人,我要把他的父亲完完整整的还给她。母亲,琉璃岛是你的故乡,可是不是我的。
付将军坐在暖雪阁看着我,眼神里是当年抱着我走过忘忧湖的走廊时的疼惜,当年那个可以撑起一切的父亲已经老了很多,我不知道这十三年的日子是怎样过的,我也不想问,知道太多,心会疼,会哭泣,可是最近这些年,我已经哭的太多了,我所有的眼泪都变得廉价了,我不想再哭了。我最终还是叫了他父亲,我看到他的眼泪就那样滴下来,他说:“我的梓雅,你和你的母后真像。”
我微笑着说:“父亲,我们回家,回江南。”
他看着我,沉默着,我在等他的回答。他说:“江南不是我们的家,这里才是。”
我说:“那我,没有家。”
他看着我,很久很久,眼神变得遥远,说:“梓儿在这里,这是梓儿的家,是我最后要回来的地方。”
“梓儿。梓儿。梓儿不是你的。”我低声呢喃。
他突然站起来,充满仇恨的看着我:“梓儿是我的,梓儿是我的。如果不是你的父王把他抢去······梓儿真的是我的。可是他终究是我的王,梓儿,对不起。”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所有的事情根本不是命运,是我们太软弱才会一再让错误发生,什么前世因今世果不过是骗人的把戏,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
我看着父亲陷入自己的回忆里,悲喜哀乐在他的脸上不断变换,我看见记忆硬生生的在他的心上划了无数新旧的伤疤,流出的已经不是鲜血,是一生一世都没有办法解脱的悲伤,他说:“唐梓悠,你记得吗,我们说过的话,许过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