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原来是怨她太聪明,太爱于他争辩。芙碧在心中冷笑,爱深情重之时,他多少回叹息她那是聪慧博学,多少回说她每每争辩学问道理之时,他赞赏她那是飞扬的神采。事到如今都是错,当年的聪慧和神采,也终究是成了今朝的罪状。
她这样心不在焉,更激得李灏君怒火上升,上前一步,大声叫道:“芙碧!”
芙碧悠悠的收回纷乱的思绪,对着李灏君淡淡的一笑,“王爷,你以往总赞我弹得一手好琴,今日,就再让我为你弹一曲吧。”说完,也不理李灏君错愕的神情,就此坐直了身子,纤纤十指,轻轻抚动琴弦。
琴声叮咚,如流水不断,自她十指间流泻而出。琴音清扬,这声乐中竟无丝毫的悲愁、哀苦、激越和痛恨之音。在莺儿不解的眸光里和李灏君茫然的神色中,芙碧徐徐启唇,和琴而歌,歌声竟也和琴声一般平和,平和得甚至有些冷漠,似乎此刻世间的万物都同他在也没有任何关系。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道君,双珠玳瑁簪。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往后,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唱到相思二字之时,琴声忽转高亢,随着最后一个‘绝’字唱出来,高亢得有些刺耳的琴声戛然而止。七根琴弦已断了五根,芙碧抚琴的十指,隐隐有血痕触目。她却恍如不觉,随手将琴一推,站起身来,哈哈狂笑,就像是疯狂了一般。
断弦瑶琴,被芙碧用力一推,正好落在莺儿的面前,跌了个四分五裂。莺儿吓得惊叫一声,跳起来往后退避,又见芙碧长笑不止,如疯似狂,更加心凉,一时面无人色,摇摇欲倒。
李灏君赶忙上前,心疼的将莺儿牢牢扶住,怒视着芙碧,“芙碧,你不要装疯吓人,莺儿身上有我的骨血在,吓坏了她,我不会饶你。别以为你是夫家的小姐我就不敢休你,七出之条,正为妒妇而设。”
芙碧笑声立止,冷冷地看着李灏君。还是这个人,还是这张嘴,当初日日说恩义,今天,一个休字,却也说得同样顺畅无比。一时不觉悲愤,反倒恨不得就此狂笑,在这天地间至荒谬的人间死去,“你要休我?”
“莺儿视你如姐姐,对你万分敬重,可你却如此对待莺儿,若不是手头没有纸笔,我现在就给你一纸休书。”李灏君以绝对维护的强者之姿,半拦在莺儿面前,以誓死护着莺儿的姿态,斩钉截铁的说。
“纸笔?”芙碧冷冷的一笑,还不等他回答,便忽然一伸手,将自己的裙子用力撕下一大块,随手放在石桌上。再抬手自发上取下金钗,任乌发散落,她却面不改色地在莺儿的惊呼声和李灏君的喝斥声中,把金钗深深地刺进了左手的掌心里。鲜血淋淋而下,芙碧就以钗当笔,就着鲜血,在撕下的裙子上书写。
痛,很痛,可这一起都比不上此刻心中那心儿撕裂的痛楚。
李灏君不明白她到底要干什么,有心要上来制止,但莺儿已被芙碧这如疯似狂的行径吓得全身发软,只在他怀中发抖,也令他行动不便,难以阻止。
芙碧写不到几个字,掌中伤口的血就已凝结,她毫不迟疑,举钗再刺,就像那刺的不是自己的血与肉一般。
莺儿已吓得不敢再看,李灏君虽还勉强看着,但脸色也白得吓人。只觉这女子此刻激烈的行径,竟比自己闯荡江湖所见的无数血雨腥风,更加骇人,似乎是自己从来就不认识的。。
芙碧连刺了自己三次,才将要写的写完,一手拿着满布血字的裙布,一手执着鲜血淋淋的金钗递到李灏君面前,冷冷地道:“笔墨俱在,就连休书我也已为你写好,就等你签名画押便可。”说完,也不顾手掌的伤势,提裙,转身便潇洒离去,待到两人清醒过来,人已不见了踪影……
“少爷,您不必在做无谓的挣扎了,还不如松手来个痛快的,至少也不会这般的痛苦。”
锦绣在清醒的时候,眼前朦朦胧胧的一片,只瞧见身旁有两个男人在打得你死我活。
艰难的用胳膊撑起了身子,锦绣摇了摇脑袋,终是清醒了,看清了眼前的情况,只见那黑衣男子已经将甫镜尘抵在了墙面上,长剑已经没入了甫镜尘胸前一寸,甫镜尘的双手牢牢的抓紧了剑身,鲜血顺着手掌低落在地面上发出滴答的声音,声声入耳。此刻,甫镜尘若是没了力气,那剑身就会彻底的刺入他的心脏。但那手持长剑的男子,却显得轻松了很多,场面看上去更像是一场猫在捕捉老鼠前的嬉戏……
锦绣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使劲了全身的力气,不稳的站起了身子。
“放开她……”
锦绣虚弱的声音响起,让两个男人同是呆滞了,甫镜尘紧握着剑身的双手松懈了一些,不过好在黑子男子也呆在了那边,那剑倒是没能再没入甫镜尘的体内分毫。
“我让你放开他!”这次,锦绣换了个强硬的口气。
黑子男子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剑,甫镜尘捂着胸口,艰难的吞了一口涂抹,喉咙无比的难受,方才险些被他掐住脖子窒息而死。现在全身都没了力气,身子缓缓的靠着墙壁滑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