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庆然所谓的位高权重,所谓的凌视天下,都不过是强权压人。真正信服的人,绝不会为一时的屈辱而非要使别人痛苦。
徐侍天似乎明白了锦城意识,想要牵动嘴角笑一下,却不期然容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段庆然机敏地闪身,锦城连忙向前一步,单手扶住了徐侍天。
“看来皇姐也未必不喜欢你。”段庆然弹弹并没有溅到衣裙上的血迹,微笑道,“不过皇姐,看来,徐军师已经撑不了太久了,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是速战速决吧。”
段锦城尽量让徐侍天在一边靠的舒服点,自己转过来对着段庆然:“我们之间绝对还没有完结。今日我受制于你,但是权势这种东西稍纵即逝,皇弟你可要好好握紧了才是。还有……但愿你不要高估你身边人的忠心。当年我帮你,目的确实不纯,那你现在身边的人,又有多少真心帮你呢?”
段庆然笑了一下:“皇姐不说我也知道,几乎没有真心的人。那又如何呢?权利的滋味,有一时一刻能含在嘴中,也是幸事一件。皇姐还是先把这个吞了吧。还有,我倒是希望此生此世不再和皇姐见面了,见了面就要喊打喊杀的,我可不喜欢。”说着,还略略别了别嘴,“皇姐,我这里的筹码太多了。你还记得那个带走我送你的翠玉蝴蝶的宫女吗?是不是叫墨玉?皇姐会不会心疼她?”
墨玉!
锦城简直气的说不出话来。段庆然无情,她可不是!她要自己爱的人统统活下去!她要自己喜欢的人毫发无损的活下去!
段庆然伸手把锦城的手抬到她的嘴前:“皇姐,类似的人我还可以找到很多。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想给死的人报仇,还是给生的人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呢?”
锦城死死地盯住掌心里的这颗药丸,她另外一只手从身侧缓缓地伸上来。吞下这颗药,她就要面对一个完全不能用语言表达的世界了。
多讽刺啊,她虽然很想为公主府的人报仇,但是她更想让幸存的人能有一个受到补偿的机会。锦城把药拿在另一只手上,好像这样它所带来的苦楚便会减少一分。段庆然的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颗药,他一定要确保锦城吃下去。
火热的目光有所吞噬,必定有所疏忽。
徐侍天一跃而起,从锦城手中抢过了这可药,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如食甘露。
段庆然身后的侍卫还以为他要袭击自家主子,亦毫不犹豫地送去了凛冽的掌风。徐侍天很快就倒在锦城的眼前。
段庆然一时间也傻了,他从不知道徐侍天也有如此爆发力的一天。
亡己之体,成她之事。
“殿下小心!”段庆然还来不及为这一刻失误做出补偿,他的侍卫已经旋身而起,把他往外面带了。
冰冷的箭从他的身边呼啸而过,插在了护在他身后的侍卫身上。段庆然垂了垂眼眸,很快就清醒过来,他在外面布的局已经被保护皇姐的人攻破,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于是配合着奋力厮杀的侍卫,从院子里退了出来。好在对方并不恋战,只是想把他从段锦城身边吓走。
里面的锦城已经顾不得这些,她赶紧蹲下来查看徐侍天的伤势。徐侍天看着锦城焦急的脸,好想让她不要着急,自己本来就是个结巴,现在不会说话了,又能怎么样?他会适应好的。只不过,他的手心里流满了伤处淌出来的鲜血,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这个幸运体验一把哑巴的生活。
锦城伏在他身上,泣不成声。
箭雨很快就停止了,外面走进来满面寒霜的白衣男子。徐侍天从没有见过他,却猜测他就是锦城口中那位“无名公子”。
“药药。”无名走过来,不计形象地蹲下来,把锦城抱在怀里,“我们先带徐公子回去好不好?”
锦城在雾眼朦胧中轻轻点点头。然后就有后面的人抬着担架上来,把徐侍天轻手轻脚地放上去了。
锦城挣脱开无名,跟在徐侍天旁边,一边哭一边对他说:“你不会死,你不会哑的。”
徐侍天努力点头,忽然发现自己还能说话,于是对着赶在一边的锦城断断续续道:“不……不……不……”
锦城的泪水已经浇灌到嘴巴里面了,只能嗯嗯地答应。
无名跟在后面,一时间也不知喜悲。
原来有崔墨的印记,现在她的心上还有了徐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