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是件不容易的事。
锦城本以为该做的都做了,自己不会紧张,但在皇宫中度过的最后一个属于少女时代的夜晚,她还是失眠了。
天已经很冷了,锦城裹了件大狐裘走到外面的走廊上,却只见自己闺房百米开外的地方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才发现其实没有谁是真正的睡下去了。
风到处喧嚣地找存在感,锦城歪在走廊上看夜色。
珍珠看她醒过来,连忙过来问:“公主怎么不多睡会?明天可累了。”
锦城笑笑:“不打紧,不打紧。你们在忙什么?”
珍珠愣了一愣,似乎不太想说出来,最后思量再三还是说出口:“皇上已经到前面了,所以才这样的人仰马翻。他嘱咐我们不要吵到公主,自己在大厅里指挥事宜。”
“父皇已经过来了?”锦城也没想到,还以为父皇的送嫁只是从宫中送到宫外,现在却大半夜的在这里主持事宜了。心中温温热。
“不仅是皇上,太子和三王爷也都到了,被皇上在前面支使得团团转。”珍珠含笑答。
锦城把脑袋藏到裘衣的帽子里,含混地说:“我过去看看。”
珍珠自然是拦着,前面的太乱了,太子和三王爷都带了外臣进来,冲撞了公主就不好了。虽说赖嬷嬷已经布好了层层防线,但这些都是针对外人了,对公主可没有半分约束力。
锦城笑盈盈地道:“珍珠,有你在我身边,还有谁能唐突我?”说完,满意地看着珍珠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长公主最后还是如愿以偿地踏过了赖嬷嬷精心布置的层层阻碍,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不得不说,广武帝一片好心,却做错了事。凌舒贵妃再胆小,之前也送嫁了除锦城外所有的公主,经验满满,而广武帝这是新媳妇上轿——头一回。
看着下人们明知道广武帝是瞎指挥,要唯唯诺诺地应承,还要百般思索在不违背广武帝的意思下如何把凌舒贵妃暗示的事情做好,那叫个辛苦。
锦城偷看了一会,怕被广武帝抓到,于是转身打算回去了,才走到小轩窗外面,就迎头碰到了来复命的太子殿下段庆然。
段庆然一眼认出她来,行礼:“皇姐。”
锦城侧着身子避开了。她打眼看段庆然,对方眼中血丝密布,脸色也不好,为了凑趣穿的浅红蟒袍衬得他格外凄苦。听说他最近风头很差,朝中已经有人在议论广武帝会不会换太子了。也是,广武帝表现得如此喜欢和太子有仇的长公主,是不是在向外传递太子失圣心的信号呢?
不过这样大喜的日子,锦城也不会为了段庆然和自己过不去,福了福礼就打算离开了。
“皇姐。能不能等下让你见个人?”段庆然叫住她。
锦城回头看段庆然,从他的脸色中看不出什么来,他既没有表现得很热烈,但请人的姿态放的非常低。
“是谁?需要本公主在这样的时候去见一面?”
段庆然从容作揖:“陈文意。”
锦城心中一个咯噔,脸上却泛出淡淡的笑意:“本公主为什么要见他?”
段庆然上前两步,低下头,轻轻地说:“陈镜遥一定没有告诉你关于他的实情。”还等不及锦城询问,段庆然就接口:“当年他是因为喜欢上你的母亲,才被逐出陈家家门。”
锦城瞪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段庆然。段庆然的脸上总算露出点笑,他稍稍拉开了和锦城之间的距离,道:“我知道皇姐对崔墨的父亲害死孝端皇后的事情耿耿于怀,但皇姐知不知道,虽然崔护有一定的责任,但是害死孝端皇后的,另有其人。”
他再后退一步:“陈文意痴恋你母亲,多方查探,发现了真相,皇姐不去听一听吗?”
一时间,锦城心乱如麻,她似乎看见密密麻麻的藤蔓长上来,纠缠了她的脖子,让她几乎透不过气来,母后……
“一刻之后,在凉灯亭见。”
段庆然扔下这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