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华宫一向奢靡,白色狐裘的锦城跪在金砖铺就的地上,显得十分可怜。广武帝看着自己的女儿狼狈模样,心就软了几分。
到底是一根筋到头的皇帝,喜欢的时候怎么都喜欢,不喜欢的时候怎么都不喜欢。
“说说看,你怎么半夜三更在那种地方?”
锦城口齿清晰地对广武帝道:“明天是儿臣大婚的日子,儿臣怎么也睡不着,于是起身出来看看。没想到父皇已经在外为我主持事宜,心中十分感动,也略有倦意,就打算回房睡觉。没想到……”说到此,抬头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段庆然,继续说:“太子殿下和我说,刑侧妃有些东西要给我,说是新婚贺礼,于是才去了凉灯亭。”
“哦?怎么没听你说起?”广武帝也顺着锦城的眼光看向段庆然。
段庆然恭恭敬敬道:“刑侧妃给公主的东西一应之前已经呈送父皇,儿臣并没有和公主说过要私下里在凉灯亭见面给其他的东西。”
锦城冷笑:“你现在自然不认。儿臣出来的时候父皇正吩咐让贵妃娘娘为殿中添灯,敢问太子是不是那个时候入殿的?”
广武帝想了想,转身去看长翁,长翁心中一个咯噔,最后还是朝广武帝点了点头。长翁这样一确定,广武帝想起来了,当时他嫌殿中太暗看不清假装单子,便吩咐凌舒在两侧添灯。添灯的宫人才添了一边,太子就进来了,宫女为了向太子行礼还带起一阵风,差点把刚点好的灯扇灭了。
“确有此事。”这样一想,锦城出去的时候绝对是遇见了庆然。这样锦城的说法倒也说得通。
于是又去看段庆然,段庆然的谋事之前模拟了长公主所有的可能的反击,这个是划重点让段庆然着重应对的,于是段庆然面露羞涩之意:“这个……儿臣不能说……”
广武帝被他的表情所迷惑,也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隐情,喝问:“到底是什么!说!”
段庆然被一吓,怀中掉出本书来,锦城偷眼看过去,简直恨不得把段庆然撕成碎片。
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还留了这样的一手。
长翁亲自下来把书捡起来,递给了广武帝,广武帝随手一翻,老脸也涨的通红:“混账东西!这个是什么!怎么好带进宫里来!你的那个侧妃傻,你也傻不成?”
从段庆然怀中掉出来的分明是一本春宫图。
“儿臣……儿臣……”段庆然果断地跪下来,脸贴在地上,声音也很轻,“皇姐早年丧母,侧妃也是怕无人教导,才……才出此下策。请父皇责罚!”
广武帝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太子总要事事周全,可世上哪有世事周全之说?
段庆然还在下面磕头,话锋一转,直指锦城:“但是……儿臣面皮薄,最后还是没送出去。于是和珍珠说了,让皇姐还是回去吧。之后,皇姐为什么还要去凉灯亭……儿臣百思不得其解。”
真好!锦城好不容易绕出去的话,又被段庆然拉回来了。他说和珍珠说过,如今珍珠也是罪人,她就算说没有,父皇大概也会选择相信这个冠冕堂皇、道貌岸然的皇太子。
广武帝被段庆然牵着鼻子走,于是目光停在锦城的身上:“你怎么又到哪里去了?”
“父皇明鉴,从儿臣宫中至凉灯亭要一刻钟的时间,太子和儿臣约的也是一刻钟。墨玉对于儿臣是什么人,父皇明白。儿臣想也没想就赶过去了,太子要派人过来,怕也没有赶上儿臣。”锦城咬咬牙,继续道,“儿臣就是看凉灯亭中的人不甚熟悉,才吩咐珍珠在外面等候,以防小人作祟。如果父皇没有及时赶到,珍珠也能保护儿臣。儿臣断没有想到那个逆贼如此大逆不道,欲意刺杀父皇!”
“至于为什么逆贼找上儿臣,儿臣也分外不解。儿臣在火烧公主府之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在火烧公主府还魂后,更是受尽荣宠。这样的日子过得舒坦至极,实在不需要图谋大业。”
这些话全部剑指段庆然,火烧公主府是段庆然做的“好事”,而图谋大业不正是失宠后太子更应该做的事吗?锦城在暗示广武帝,段庆然当年有魄力火烧公主府,为他的太子之位铺路;现在就有野心推翻广武帝,为他的皇帝之位披荆斩棘。
相比于段庆然的迫在眉睫,段锦城作为大梁的长公主,要什么没有,犯得着作死刺杀广武帝。她图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