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病逝的时候,微言已有八岁,她的音容笑貌都还清晰地印在心里。国公府里自然也有不少二人的书信墨宝,到底是为人父母以后,大多稳重自持。长公主府里存留的这些却不一样。当时长公主花样青春,驸马少年风流。书信中多有小女儿情态与意气风发的言语,二人通信中更是说不出的浓情缱倦,足见二人情深。看过这些,微言对自己父母的印象又更加清晰了很多,思念之情也愈浓厚,又在写好的书信上特意叮嘱了一番,叫家里人务必照料好二人的陵墓,时时前去祭拜。
有感于书房遗迹,微言遂在国公府各处细细浏览,寻觅一番,果然大有收获。观景处、小憩处、绣房、演武场等等无不留下二人当日的诸多痕迹。最后,微言直接把自己的卧房迁到了二人当年的住处,看着原模原样的摆置,抚摸着二人房中的每一样物件,嗅着相同的气息,更加适合安眠。
除此之外,殷亦宁充分发挥了他导游的特质,带着微言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吃喝玩乐,两人的革命友谊迅速蹿升,一心要将对方发展成自己的铁杆酒肉朋友。其中二人最常去的当然就是销金窟——烟雨楼了。
这回说的自然就不是二人一开始去的那地方了。烟雨楼面朝街面的主楼同一般客栈酒楼无异,盈利虽也不少,要称得上销金窟可就远远不及了。二人去的是只有真正的权贵富豪才有资格进入的烟雨十字楼,乃是四座楼阁成十字型分布,王侯公爵、三品以上大员及其直系亲属可凭身份进入,普通百姓则只有在烟雨楼客栈消费到一定级别者才可以进入到十字楼。十字楼的入口就在主楼的后门拐角处一个偏僻的窄道,谁能想到短短的一条窄道,通向的却是纸醉金迷的天地呢?
自古以来,叫人沉迷其中,不能自拔的,一谓美色,一谓赌博。美色惑人、赌博害人,皆能迷人心智,及至深处倾家荡产、妻离子散、死于非命。
二人先去的就是其中的赌场。两人对赌术一无所知,自然得请一个懂行的帮手,不然进得去,出不来,那就坏事了。这种时候,小霸王的人设就派上用场了。殷亦宁虽然在他三哥面前以撒娇为生,在外头,却是无赖耍横、荤素不忌的,正经事儿没办几个,狐朋狗友那是不少。这次请来的帮手也是他素日常混在一起的礼部侍郎家的幺子,排行第六的,姓冯,名小敏。
冯小敏是侍郎家的庶子,主母素日里也不怎么管教,十几岁的小孩子,眼里没规矩,自然是怎么好玩怎么来。其中冯小敏对吃喝嫖都没兴趣,唯独对赌术情有独钟,玩得纯熟。说不上逢赌必赢吧,赌场大大小小的招数、猫腻儿之类的门儿清。
兄弟招呼,冯小敏自然是当仁不让,躲过了老头子的查岗,便火急火燎的赶到了。此时殷亦宁和微言已经在赌场里参观了好一会儿。要说这赌场里就是热闹,平日里人模人样的,下了场子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脸红脖子粗的,风范全无。远远的看见冯小敏进来,小霸王赶紧招呼:“小六子,这边!”冯小敏灵活的身子,左挤右钻转眼就从门口钻到了内场。笑着问:“平时叫你不来,今天怎么开窍了。怎么样,下场了没?赢了输了?”
“哪儿呀,我就是看一看。你不来,我哪儿敢下场,到时候出不去,让我三哥知道了就完了。”
“得,什么都是你三哥。”一转眼,就看见殷亦宁身后多了个人。“咦?这位小兄弟是?”
殷亦宁才反应过来还没做介绍,“介绍一下,这是我一个远房亲戚,叫他小柳就行。”又指着冯小敏道:“冯小六,人称六哥,你叫他小六子就成。”
冯小敏上下打量微言,若有所悟道:“哦?远房亲戚?”
微言暗自汗颜,深深地为殷亦宁的智商捉急。亲,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啊?还远房亲戚,你的亲戚有省油的灯吗?
冯小敏也是个自来熟的,主动殷勤地打招呼:“小柳是吧,想学赌术?”
微言点点头:“就是感兴趣,想请教看看,学点皮毛,凑个热闹。”
冯小敏暗忖,是个爱玩的主儿。
这样吧,场子里的都是高手,你俩一窍不通,现学也玩不转。今天我就给你们下场做个示范,小赌一把,让你们看看热闹。真要想学,改天约个日子,我找几个同道的高手,一起来指导指导你们,你们看怎么样?
冯小敏一番话十分爽利,说的又在情在理,微言点头表示:“听小六哥的。”
殷亦宁本来也不敢赌,只是经不住微言的怂恿,和自己的好奇心才进来的,现在有台阶下真是再好不过了。拍着冯小敏的肩膀道:“行,那就听你的。”至于有没有下文,对不起,我记性不好。
有了冯小敏的亲身示范和实时讲解,两人的参观之旅有趣了不少,一天下来也是玩得尽兴,三人约了下次的会期,各自尽欢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