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亦宁回宫第一件事,就是回含冰殿拜见自己的母妃。
母子二人时隔两个月再见,殷亦宁跪在地上抱着贤妃的大腿,声泪俱下的哭诉自己这两个月的种种不易。
末了,贤妃扶起自己的儿子,“我儿着实受累了,看你晒黑了,又变瘦了,母妃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殷亦宁呜呜道:“母妃……”
贤妃接着说道:“当初你三哥说把你送到西山,母妃不知你哪里触怒兄长,又担心你能否承受住兵营的艰苦,夜夜忧心难眠,祈祷菩萨保佑我儿,平安归来。如今看你虽是黑瘦了些,体魄确实强健许多,便知道你三哥也是为你着想。你要感念兄长的恩德,万不可再任性,辜负了兄长的用心。”
殷亦宁连连点头:“母妃说的是,儿子在西山的时候已经想通了。以前,儿子一直依靠在三哥身边,给三哥添了许多麻烦。现在三哥在朝中身负要职,没有多余的精力再管着儿子,儿子也长大了,需得自立自强。”
贤妃欣慰的看着自己的爱子,“好了,如今你回到京城,以后见面的时候多得是。在我这儿不要多耽搁,稍后就去给你父皇请安。”
“儿子明白。”
贤妃顿了顿,又说道,“前几日你舅舅递信进宫,说起你外祖父他老人家身体不适,你给陛下请安过后,记得去瞧瞧你外祖父。”
“是,母妃放心。”
到底是母子情深,殷亦宁要走的当口,贤妃娘娘又拉住儿子的手,抚了又抚,碎碎叨叨叮嘱着一些说过的话,才放他离去。
给父皇请安,是最简单的。只需低着头,听着父皇说一些,“长大成人”“担负责任”“不可任性胡闹”之类的话,一一喏喏的应下,然后走出来就好。
殷亦宁从勤政殿出来,宫城门口还有一个身影等着。
“三哥,你来了。”
殷亦寒大量一圈自己的弟弟,和贤妃娘娘的判断一样,黑瘦了许多。“给父皇和贤母妃请过安了?”
“是。”殷亦宁低着头,心里还为三哥没有去接自己闹别扭。
殷亦寒对自己的弟弟知之甚深,“兵部的事实在繁杂,我这边脱不开身,不是故意要九弟去接你的。”
“嗯,我知道。”殷亦宁的声音还是低低的。
“府里已经给你收拾好了,你随我一同回去吧。”
殷亦宁回道:“外祖父身子不适,母妃已经吩咐我去给外祖父请安。”
殷亦寒拧眉,“薛老身子不适?那是要去的。既然如此,我便先送你到薛府再回去。”
萧晔探查多日,终于有了蛛丝马迹。仓库小吏的家人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动向,萧晔为了不打草惊蛇,故意装作放过了这个案子,再暗中监视。
功夫不负有心人,派去监视的人终于发现,兵部员外郎接济小吏的妻儿回老家,却派人扮成盗匪在她们回乡的路上杀人灭口。手下人救下小吏的妻儿,循循善诱之下才知道,这个仓库小吏表面上与仓库主事和其他小吏都关系泛泛,实际上私下里却与兵部员外郎有密切的联系。在他自杀前不久,还与兵部员外郎见过面。
这真的是一个重大线索。兵部员外郎虽然品级不高,却掌管着兵部许多具体事务,算是一个实权位置,他有什么理由要与一个仓库小吏秘密相交,还在他死后杀其妻儿,除非是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殷亦寒把殷亦宁送到薛府以后,就收到了萧晔的传信。萧晔信中提及的兵部员外郎,自己也曾见过,是一个十分低调的人。不过世事往往如此,不引人注意的人才是最值得注意的。
殷亦寒坐在书房思索良久,对站在一旁的聂先生道:“先生,冯小敏最近在做什么?”
聂先生垂首答道:“冯六公子早出晚归,常在烟雨楼流连,又时常神出鬼没,不见踪影。秉承殿下教训,属下不敢多问。”
殷亦寒想,如果不想打草惊蛇,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
是一个永远不会被怀疑的人。
自从郡主不见以后,冯小六没了献殷勤的对象,越来越无聊了,在烟雨楼喝酒也没了滋味。托三皇子的福,他现在又过起了纨绔子弟的生活,整日与一帮狐朋狗友寻欢作乐,原该是极乐无限的,却仿佛嚼不出滋味般,叫人空虚难受。
这日,如平时与一帮酒肉朋友作别,冯小六迈着虚浮的步子,歪歪扭扭的到了三皇子府门前。星星眼前冒出一个熟悉的面庞,冯小六扑上前掐住那人的脸颊:“这不是四殿下吗?怎的变成这副磕碜样子,难不成是我的祈祷灵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