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鬼咒已解,萧柯遂带了家将及一众随护回去都城。
如此,年节将至之时,又纷纷扬扬下了两场雪。苏镇与小李庄家家户户均忙里忙外准备年货,这一日,萧戈萧杀带十来个亲卫,并七八辆以粗葛布覆的严严实实的大车,来到小李庄苏家……殷伯将萧家两位家将亲卫让入厅内。其时,苏氏兄妹四人正在楼上盘帐,闻听殷伯言萧戈萧杀冒雪前来,均心下狐疑,苏玠便下得楼来往厅中一探究竟……
殷伯将萧戈萧杀让入厅内,遂亲去报于苏玠,这里萧戈萧杀一进楼下大厅,棉帘掀处一股暖气扑面而来……二人遂于厅门处塌上踞坐。待女侍上了酒水,萧戈、萧杀但觉厅中暖意洋洋,妨如春季……二人游目四顾亦寻摸不到火盆碳炉等物什的影儿……萧戈察觉后背近墙处暖意更甚,不由起身去触摸墙壁,方将手摸至壁上,这里手上陡觉一暖,那里苏玠已掀帘而入……萧戈讪讪然忙用手指挠头……
三人均略有尴尬……
萧杀忙起身对了苏阶躬身揖礼,沉声道:“年节将至,我家将军特命我二人往此送些物什……“言罢,不待苏玠答话,便唤亲卫将停入院内大车之上的葛布撤下……
一溜七八辆大车,各种冻肉野物两车,各种动物毛皮两车,又大木箱所装锦锈缎匹满满两车,后头还有两辆,均是日常载人之厢车,车内亦是摞满大大小小的精致木盒……
苏玠……
萧杀萧戈将一溜物什给苏玠看罢,萧杀方又指了后两辆车道:“这两辆车内之物,是我家将军所备……送与女郎……“觑见苏玠眉头一皱,慌忙又道:“我家将军言,这些物什;一则是为探苏郎君在幽州所伤……,二则是……相谢女郎数次相助之……之……“萧杀言及此处,对了苏玠不由支支唔唔……想起当时他家将军,望着满天飞扬的雪花幽然长叹道:“……谢她……相护之情……“这种话,萧杀怎敢在人家
长兄面前出口……
当下萧家两个家将不由分说,便以需尽快赶回都城复命,慌慌唤了一众亲卫,扔下东西走人……
苏玉见了萧柯所送笔墨纸帛,并一应貂裘锦裳……彻底默默……无语……
又是一年春季。
因北境巫咒之事,令得苏玠苏永苏潵三兄弟对苏玉,那是严厉看管……苏玉只好在小李庄家中老老实实闷了一冬。
因春播将至,各地苏家店铺之种粮,木器等紧缺;苏玠、苏永、颜滔、卫四等便分头往各处押送粮种物器,苏玉早已在家闷的挠墙,瞅此机会,对了苏玠那是软磨硬泡,撒泼耍赖齐上,方被应充带了巽叔苏澈并一溜子夜子衿四个武婢跟随苏玠去范城。
于是苏玠押送粮食器物的公事,便变成了领了苏玉苏澈,并巽叔铁星卫风云骑四个女婢一溜家仆出外踏春游玩的私旅……
范城距勋郡仅四百余里,其途中山林溪流繁多,景致婉约秀丽;苏玠见苏玉苏澈宛如出笼的小鸟儿一般,全无往昔家中郁郁寡闷之态,心中亦是欣喜,便令铁星卫领队青龙、白虎二人押车先行,自已携了妹妹小弟在后悠然赏景……
一众人直在路上悠哉悠哉行了十几日,方进了范城。
众人进了范城,自是有驻守此处的潜踪铁星卫来安排妥贴食宿……苏玠自去打理庶务,苏玉则带了苏澈巽叔并子夜四女街中闲逛。
这一日朝食过后,苏玉便又带了苏澈去衔中闲逛,在一衔角冷避之处,见一面容愁苦,身着葛服之老叟摆摊雕刻木牛木马房舍人物玩偶……雕功精湛,各个器物均唯妙唯肖;苏玉大喜,便要老者给自已与苏澈雕像……
范城乃是谢氏宗嗣所在,又因谢琰素喜山水,因此,谢琰便在此购下别院,年年来此探幽寻景……这一年,春祭之礼将始,因谢雍长子陈国上将军谢袆要主持祭祀,谢琰便又随长兄一起来了范城。
这一日,二人在别院中用过朝食,谢琰便陪了谢袆出城,身后一溜二三十个护侍紧随,一众人打马直奔城门而去;途经一偏避小巷之时,见巷口摆一摊贩,周围十数人围观;内中一垂髫少女并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旁边一三十许汉子并四个女侍均垂手静待一旁……
几人将将打马而过,只听那少女淡然而微带糯糯的音调道:“老伯,我欲出一金,汝去往家中雕物如何……?"谢琰听这音色……心神大震,忙急拨马头,对了谢袆匆匆言道:“大兄,我忽见一找寻许久的故人……,大兄先请自去……"谢袆不置可否,淡然睨了谢琰一眼点颏应充,遂领随护自行。
谢琰下马,远远见到垂手立于一侧之汉子正是巽叔,而摊前手舞足蹈者亦是那武技高超之少年苏澈,心下暗忖:这少女说话腔调与苏三儿似极……只是……,及至行至近前,恰逢苏玉转首吩咐四女侍帮老叟收摊走人……刹那间,谢琰只觉眼前妨如有灼人的亮光闪过,只见那垂髫少女面色莹润似玉,如刀双眉之下,一双墨玉幽潭般的杏核眼,转眸之间妨如能吸人魂魄一般……赫然正是在惨呼杀戮面前,无惊无怖,冷洌无波的神密少年……
谢琰心中一时复杂莫明……
自那日别后,每每忆起当时境况,自己总免不得想要探究一番这神密莫测之少年的出身来历……,然……也只是暗自揣测而已……;及至后来,魏歌要寻苏玉答谢授技之义,谁知两人寻遍数国,这苏姓少年俱如泥牛入海,杳杳无踪……如若不是尚有魏歌时时嗟叹……,自已还当是浮生一梦而己……
如今,人仍是那一人,然而……当日从容淡然之华奢少年,竟然、俱然是一位容颜如玉般的倾城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