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这句,亲卫惶然道:“怎么办?将军,万一去袭杀的再剩几个活口,我们……。"
“让我静一静。"
踱了几步,史逸抻手端了铜觞,仰头“咕咕"饮了几口,一抹嘴上酒渍,瞬间阴下眼来…宫门前那道街,两旁除了几座娶了妻的王子府邸,就是大王赏赐给权贵门阀的府宅,要不就是几个老牌门阀的私府。各个府邸的庭门连着高耸的围墙,没有一条旁的小街可通向别处。
这帮人赶着牛车去那道街…想到这里,史逸心中一松,萧柯莫不是以为,这拨袭杀他的刺客,是王宫里的那位所派,才让手下拉了刺客去宫门前寻事?
这就好,这就好,只要萧柯不来寻自已就好,至于以后王内侍要打要骂,既便不娶王女,也随他。史逸从袍袖中扯出块帕子,抬手擦去额上泌出的细汗。
窗外蒙着面纱的媚姬,细长的弯眉蹙了起来,这人现在跟个慌脚鸡似的,几百个人也没杀的了萧柯么?眼珠又转得几转,回头看了廊下,按路程算,这里到后宛来回也用不了半刻,不能等女侍回来。
又瞄了眼厅内,史逸阴沉着脸坐在榻上,心腹亲卫垂着头盯看地面,两个人都没有留意外廊。
后背贴着前厅的墙壁,媚姬悄声退到迥廊处。还是先回后宛,到时再想法子打探消息。垂眸思忖片刻,媚姬咬咬下唇,弯腰一提裙裾,顾不得雨水泥浆,疾步出了外院。
厅内。
史逸擦了额上颈上的细汗,随手将帕子往案几儿上一扔,负了手在厅内踱了几步,皱眉思忖半晌,回身对跪在地上的心腹亲卫道:“…唤几个人跟着牛车,看这些人究竟要去何处。"
“是,将军。"兵士从地上爬起身,顾不得揖礼,抹着脸上滴下的冷汗,急步下了石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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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队浩浩荡荡上了王城主街。店铺酒肆,上街购物办事的行人纷纷围上,巽叔四下一扫乌泱泱的人头,低声对青龙道:“跟的人太多,莫让里面那位找了借口调兵,在街上亮一嗓子我们就走。"
青龙点头:“想必那两人现在还以为咱是来王宫挑事。方才潜踪报,黑衣客的主子,派了心腹混在人群里打探消息。"
左右扫了几眼,青龙又压了嗓音:“我早就让人将那两处都守了,等下我两个分两路过去,正正好将那两个堵在门里。嘿嘿…兀咎儿可还在府里,正等着坐山观虎斗呐。"
“速度快些,我估摸着王宫里那位现在己得了消息,等到他调兵来压,主子们有理也成了没有理。"
青龙眼神儿和巽叔一对,两人将铜盆儿拎在手里,拿了鞭柄“咣咣"…“锵锵"齐齐甩了两把。
暗号一响,牛车在半街上齐齐停了下来。车上星河星箕一伙儿,个个伸手拎了铜盆儿铁盆儿,前头巽叔又“咣"的甩了一把。刹时,众人扯了嗓子齐吼:“今晌右卫大将军,在阳明山遇刺……"
吼一句,齐齐“咣咣"…“锵锵"敲两下,等众人“咣咣,锵锵"的吼完,围观的众人懵了一片。巽叔两眼向宫门一扫,沉声道:“走罢,有人出来了,现在还不能和那位翻脸。"
趁着众人发懵,巽叔站在牛车上,回身喝道:“后队变前队,分两路…"
众铁星卫潜踪自是听得懂巽叔的意思,当下装着黑衣客灰衣人的牛车一分,一列跟着青龙去铁勒大王兀咎儿落脚的私宅,一列紧跟着巽叔去前锋将军史逸的府邸。
王玤出了宫门,眼见牛车逶迤驶向街尾,围观的人群又追了上去,街上仅有几个权贵府宅的侍仆忙着关门。不由的松了口气,这口气一松,刚挨了两掌的脸颊又火辣辣疼了起来,王玤不由“哧哧"连抽了几口冷气,跺脚骂道:“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平素看着精明,办起事来这般靠不住。"
既然不是来这里闹事,那就随他罢。要是萧柯真的不管不顾,细究下去,大王失颜面不说,恐怕还会落个心狭容不得人的名声。没看到么,自已传大王令调禁军抓人,这些**子都磨磨蹭蹭,这是服萧柯占着理啊!
恨恨骂了几句史逸,王玤转身对禁军校尉摆手道:“王校尉,既然这些人只是路过宫门正街,那就任他去吧。我这就去禀报大王。"
一条大街四五里长,两旁连条偏街小巷都没有,路过?这种话也说得出口。王子奄嘴角颤了颤,就算没有上司常从督暗示,自己也不会抓人。萧将军有勇有谋的铮铮汉子,任你这些小人揉搓,真是妄想。
抬手一揖,王子奄沉声道:“内侍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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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府外庭小阁内。
倚在榻上翻了半晌书册,萧柯才听见苏玉鼻息沉沉睡了过去。睡了就好,不知道淋了场大雨,会不会激住身子,要是浸了寒气,今后恐怕不利孕育子嗣…垂眸坐了片刻,萧柯伸手掀了被盖,轻手轻脚儿的下了榻,抬手拿了搭在床榻围栏上的袍服穿上,踱步出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