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那时心中只有一种感觉,就是深深的屈辱。
我的泪流下来,他尝到了咸的滋味,微怔一下,放开我。
唇上麻麻木木的,我将嘴唇擦了一遍又一遍,恶狠狠地瞪着他,恨不得让自己的眼底喷出火来!以前,我认为他只是为了做事不择手段而已,没想到他这么下作。我一次又一次地退让,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他,可是他为什么一步一步地变得不堪入目!
他眼中某种狂热的色彩渐渐褪去,目光一下子变得比那冰雪还要寒冷。“是你自己硬闯进来的!”他的愤怒比我更甚,“这样,你满意了吗?以后,离我越远越好。我活着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报仇!什么都阻挡不了。”我不知道他在讲些什么,热泪流在脸上,烫得生疼。我想夺门而出,他挡着我的路,“这个样子回去,你觉得妥吗?”
他做了这样的事,竟然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思绪很乱很乱,十分气愤,幸好理智还残存,我要是就这样子回去,被吕管家看到了怎么办,哭过的痕迹,被吻过的痕迹,愤怒的痕迹都清清楚楚地印在脸上。我低着头,折回来坐下,他也转过身子,面朝窗外。
坐下来后已不如一开始伤心,将事情来来去去想了几遍,才去想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误会我对他有男女之间的那种爱慕?我做了什么让他有这样的误会……上辈子我就是被此情所害,这东西就是毒酒,沾不得,我不想再万劫不复,这念头从我结束游魂生涯苏醒后就根本就没出现过。
“我想你误会了一些事,”我决定此刻讲清楚为好,“你要报仇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我对你,从来都只是对后辈晚生的感情……“后辈?”他冷笑。是,柳隐比他小,这话在他听起来可能会觉得好笑,我的事很复杂,他怎么会明白,我说:“反正就是没有你以为的那个意思,你弄错了。”他一直看着窗外,也不知道什么表情,默了一会儿,像是冷哼道:“那最好。”
我抿了抿红肿的嘴唇,“刚才的事,我会当没发生过。我……先走了。”
他不说话,高大的身躯像一块岩壁,挡住窗边天黑前最后的光亮。
话说得很明白,道理也讲得很明白,可是这一吻竟让我一晚上睡不着,我像烙饼似的翻过来覆过去,一会儿觉得被子里又憋又闷,一会儿又觉得可能是炭火太旺惹得我燥热。一个劲儿地告诉自己不要想,总是止不住,只要闭上眼就出现那一幕,听见他的呼吸声,感受到他的热气……我将手放在心口,怎么跳得这样快呢!
冬天的夜太漫长,不行,我得做些什么别的。
我重新点了灯,拿出那册毒术漫谈,细细地看起来。
桃花的特性会是什么呢?要给月泉姐解毒,思维就得在这上面打转,得先想清楚这件事。
北隐山也是有桃花的,不过不在前庄,我曾经在一座山上看到过,起初以为是梅花,不过桃花和梅花应该是不一样的,一个能经受严寒一个只喜欢暖春。三少貌似比较喜欢梅花,在庄墙角的那一树腊梅应该是他让人栽上的吧。
桃花开花要等到来年三月,桃花开的时候,三少回庄了。
他带回一坛子酒,听说是洛王赏赐的,名叫桃花酒。
我和吕管家在厨房分装时,吕管家说:“一会儿给你也装一小坛子,你拿回去。”
我笑道:“我对酒没有什么偏好,还是留着三少饮吧。”
吕管家道:“你年纪小,不知道这酒对女子的好处。”他笑道:“这酒原只有宫中的嫔妃享用,是驻颜的药酒。”那定是很珍贵了,我问:“这酒很难酿吗?”“那倒不是,做起来很容易,一般的老百姓谁会知道药用的功效呢。”那倒是,嫔妃驻颜是她们毕生的追求,不像老百姓,为了一日三餐发愁,哪有那么多花头。
吕管家说:“这酿酒的桃花需结合天时地气,在三月初三日摘下才有效,最好是初放的花苞,连同白芷一起,倒入白酒,密封一月即可。早晚各饮1盅,同时,倒少许在手掌之中,双手对擦,手心发热后在脸上这样擦,能让面色变得红润光泽。”
我惊道:“吕管家,连这些你都知道么?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哈哈大笑,“不信我的话?回去你试试,不出一月,准见成效。”
哪个女子不爱美,我心下很是欢喜。吕管家笑完,看着我,说话意味深长,“我是看着你从小长到这么大,转眼就成大姑娘了。”
我尴尬地笑笑,我要活着,现在已经是老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