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倒是站在三少那边。
“姐姐,当初你为什么要来北隐山庄住下?你对三少应该挺认可的吧?”
“我当初……”
她的声音拖得很长,渐渐地听不见了,我看了一下镜子里的她,她冲我歉意地笑笑,“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也想不起来了,当时想离开龙门山庄,无处可去,他便说随时可以来北隐山庄住下……后来就一直都在这里住下了。”
真的是这样吗?“我总见你出庄去,是在帮三少出任务吗?上次不就是和安生一起出去,还被打伤了。”
“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有些事需要我帮忙,自然会帮。别尽聊天啊,快梳。”
她笑着催我。
这事她又想避开不谈。
我梳的是堕马髻,见王妃这样梳过,想试一下,原来梳起来并不费力,花千寻换成这样的发式,显得很有仪态,倒不像个江湖女子了,“真好看。”我由衷赞道,“像位夫人。”
她侧着看了看后面的样式,笑说:“有一回,妹妹说要给我梳头,就是梳个这样的发式,现在,你也梳个这样的发式。”
是吗?有这么巧?
可是她说过,无论我们行为动作有多像,我都是比不上花梦夏的,我们的样貌不一样,她根本就不会想到柳隐就是花梦夏。
正月快过完的时候,扬名丝竹和厚生都陆续出庄了,我在想,姐姐的婚期定在三月,还不知道具体日子,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走比较好。
有日夜里,花千寻拉了我一起睡觉。
我突然想起了那天给她梳发的时候她说的来北隐山庄住的理由,我觉得她没有说实话,好在她只知道我会看往事,不知道看往事是需要手心对手心的,我抓住她的手,她问:“做什么?”我说,“想拉着你的手。睡吧,好晚了。”
她没有防备,我进到了她的往事里。
写着“酒”字的旗帜随风飘扬,外面黄沙漫天。花千寻坐在紧闭的窗前,一杯接一杯地喝闷酒。一个提剑的人走到她的桌子跟前,花千寻瞟了一眼,也不搭理他,继续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花梦夏的事我听说了,毒害她的人真的是李鑫白。”
我没想到三少说这话说得如此自然,他是个这么会演戏的人,干嘛一直戴着面具,对于说谎他会有半点愧疚吗?
花千寻不理他,他一把夺过她手上的酒杯,放在桌子上,磕出重重的响声。
“我不会饶了李鑫白!”这话是三少说的。
花千寻怒目瞪着他,“我不相信是他做的,我不相信!”
三少将剑拍在桌子上,“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花老庄主的死和花满庭有关,花梦夏的死也是他一手策划的。”
“你胡说!”花千寻将酒杯摔在地上,碎了一地,伙计远远地瞧着,不敢走近。
花千寻压低了声音警告三少,“没有证据的事,不要胡说八道。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我会查个水落石出。”
她站起身,有些站不住,扶着墙,一步一步走出了酒馆。
三少也站起身,一直跟在她身后。
风卷起一层一层的沙,这里只有这么个客栈,连树木都很少见,更别说行人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花千寻突然回过身来喊,“你不要再跟着我,我们龙门山庄的事不用你操心!”
她摔倒在黄沙里,使劲捶着土地,哭得声嘶力竭。
三少蹲在她面前,“你要是不信,可以当面质问花满庭。他杀了花老庄主,作为一个隐者,相当于背叛了龙门山庄,理应杀无赦,要么你站出来,号令龙门山庄追杀他,清理门户;要么,你任他做庄主,离开龙门山庄,眼不见为净。你若是没有地方去,北隐山庄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花千寻怒视着他,“你走啊!都是你胡说八道,我不相信……”
三少截住她的话,厉声道,“你已经相信了,若不是有蛛丝马迹被你发现,你会这么痛苦?不要再自欺欺人。”
他说完,就走了。在漫天黄沙里越走越远。他走了,花千寻倒是不哭了,想什么想得出了神。
真的是花满庭……真的是吗?我怀疑过花满庭,可是此时是从三少嘴里说出来的,可信性要打折扣,为什么花千寻也害怕去肯定?她知道的蛛丝马迹都是什么?
我在夜色里看着她熟睡的脸,她现在对我亲近了很多,很多话却还是不会对我直说。我死之后的那个时候的她,所有亲人和最爱的人,死的死,背叛的背叛,她处在中间,该是有多难受?
如果真的是花满庭杀的我爹,那他真的只是为了庄主之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