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十的时候,接到了南隐山庄的信,说柳羚的婚事定在三月二十二,让我务必提前回去。我拿着信去找三少,吕管家说三少正忙着,让我在隐院等一会儿。
“吕管家,安生的事,三少是不是怪你了?”
他在劈柴,一脸严肃地说:“不该你关心的不要问。”
但是很明显,劈得力气比先前大了一些,有些怒意吧。若是三少罚了他,罚的是什么?在北隐山庄我和他相处的时间最长,感情最好,他还是谨守着原则,不该说的从不对我说。我一边怨他一边佩服他,这样的人实在不多,恪守本分,尽职尽责,如果我是三少,我连说都不好意思说,点一下就行了。
从三少的书房里出来四个人,好眼熟,在哪里见过呢……对了,我第一次遇见三少的时候,在小南隐谷的山脚下,那个猎户的家门口看见过他们,他们对三少报告南笑风的情况,还将猎户夫妇的尸体抬走掩埋了……那是三少安插在小南隐谷的密探吧?基本上没有看到他们回来过,怎么现在回来了?
他们行色匆匆,面无表情,是不是……三少专门派人追杀安生,选的是他们?时机连在一起正好接着,让我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进去吧。”吕管家也看见那四个人出来了。
好笑的是,当时我还以为会掩埋尸体的不可能是坏人,三少是个好人?一直到很久以后我都这样认为,好天真。
见到三少,对他说了回南隐山庄的事,三少说:“我与你一起出庄,过几日就启程,先到洞庭湖畔拿此时秘籍。”我想起了悬崖上的金瞳子,“他……现在怎样了?”三少收起正在写的东西,淡淡地说,“死了。”
他的语气淡到好像是我在问他吃饭没他说吃了那样,寻常人死了仇家都会很开心,他不是,我不相信死之后金瞳子真的还会再去找到他娘杀一次,他信了,他不是没有悲伤,只是克制得很好,他怎么会和普通人一样呢!
当初我死之后,他去混乱花千寻的视线的时候,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是开心还是悲伤?
瞳术此时秘籍我一个人去拿就可以了,他还要和我一起去,从骨子里来说,他也是防着我的吧,如果将来我和安生一样选择背叛他,他还可以再找一个适合的眼睛,再去训练他练瞳术。
“这是贺贴,到时候替我带给柳庄主。”他将写好的东西装进一个红色的帖子里,现在就交给我了,他和我一起去拿此时秘籍,却不和我一起去南隐山庄。
我要练成了此时秘籍,是不是就可以对他宣战?我已经迫不及待,我不想为他做事,也不想再听他说谎。不过,首先我得向扬名搞清楚他都有其他哪些厉害之处。
回到隐院,刚好看见花千寻从我的房间里出来,她怎么从我的房间里出来?
她看到我惊了一下,“我到你房里找你,你不在……去哪儿了?”
我扬起手上的家书,“南隐山庄来信了,柳羚三月二十二成婚。”
“跟三少说好了什么时候启程吗?”“说了,过几天。”
“哦……”她像是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我问:“我从南隐山庄回来就和你一起回龙门山庄,可以不?”
她无味地笑了笑,“什么时候都行,看你的时间。”
这几天突然就冷了下来,春天里,竟然也下了一场雪。关紧门窗,外面的风呼啸着像吹着战斗的号角,庄上早就没有用炭火盆了,这样的反常天气实在是冷。
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很晚才睡着。好开心,竟然又重新做梦了。自从上次梦到我被带入金瞳子的那个山洞后,到现在好几个月了,一个梦都没有做,现在又重新做梦了。
“爹——”我听见自己在喊爹,眼前是一片白茫茫,我好想努力地看清爹的样子,他还迟迟不出现。那是我以前常喊却不珍惜的简单一个字,此时真想有机会再喊他一次:爹,女儿不孝,不仅没能帮您报仇,还忘记了您的样子……
那白色渐渐消去,在花格窗下的爹抬起头来看我,带着笑意,他的眉毛像水墨画的青山一样,浓浓点上一笔后,和眼角的笑意一起扩散开去,他穿着灰白的衫子,很儒雅。桌上摊着刚写好的字,笔力刚劲。
我感觉自己热了眼眶,“爹——”瞬间我的视角升到高空,脱离了花梦夏的身体。她是真的在流泪,花纪珃那带着笑意的脸暗淡下来,不知她为何这样。
花梦夏双膝跪地,哭道:“爹,女儿不孝!”
“梦夏,你这是——快起来说话,怎么了?”花纪珃要去扶她,花梦夏就是不起身。
“爹,请你成全女儿,女儿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花纪珃一听这话,微微变了脸色,“梦夏,你以前是怎样答应爹的?”
花梦夏擦了眼泪道:“以前答应爹,我的婚事自己做主,一定不会爱上不该爱的人。”
“现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