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爹要是听说了柳羚的事,一定坐不住要亲自训她,再听她亲口说些伤人的话,肯定被气得不行,这要是得病也是被柳羚气的,可是他还没有去见她呢。
我到他们房里的时候,二娘正在给爹喂药,爹半躺在床上,见着我,声音有些嘶哑,“我没事……你上午去市集上了?你二娘都跟我讲了,找得怎样?”
我摇头,二娘说对我说:“昨晚我们就派出弟子,将山庄方圆几十里,能找的都找遍了,也没有他的消息。”
既然是高明的隐者,肯定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我们找到。越找不到,我们越是觉得这事儿不简单,可不能掉以轻心了。
爹推了推碗,表示不喝药了,二娘将碗交给一旁立着的红杏,我才想起问,“爹怎么突然就病了,你……这是怎么了?”
他已掀开被子,故意将气提得满满地说话,“没事,就是老毛病,都习惯了。吃药就好了,我现在去看看羚儿。”
昨晚上加上今天一上午,我都没见过柳羚,“姐姐她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怎样,”爹说,“罚她在房里好好思过,这日子都临近了,可出不得差错。”二娘给他将外衣的带子系好,呼出一口气,“还是我去吧,你好好躺着,要是再一生气一发怒,这病还得更严重。”
“你说的话她不爱听……养女不教父之过,我这个当爹的还是平时太纵容她了,不用说了,我去。”爹从床上下来,二娘躬下身子给他穿鞋,叮嘱道,“那你悠着点,就是羚儿口不择言,你也别上火,好好地说。”
“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好多了,你们娘俩儿聊……”
爹整整衣冠,长长地叹一口气,顿了一下才抬步走出去。
窗外的阳光很大,像镜子一样,特别耀眼。
“二娘,爹这是……什么老毛病?他身体一直不好吗?”
红杏端着药盘子出去了,二娘亲自在整理床铺,将一切都抹平,“说小也不小,说大也不大的毛病,好多年了,”她背着我,停了一下手,声音幽幽地传来,“可能是当初你娘的死对他打击太大,那时候,你爹就想随着她去了,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整整两年的时间,每日借酒消愁,可把身子搞垮了,无缘无故就会心里发慌,胸中发闷……哎,平日子里可不能让他怒气上来。”
这伤人的往事。
我爹对我娘……二娘对我爹……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二娘说:“找马神通的事,怕是行不通……那马神通是假的,他若是平日子里都以真身示人,我们这样找肯定找不到,得想个办法。”
想办法?能想什么办法?我迷惑地看着二娘,她也直直地看着我。
难道办法在我身上?
“你上次不是和柳羚互换过身份吗?你扮柳羚连我都认不出来,更何况出嫁当日是戴着凤冠……”
二娘的意思是让我代替柳羚出嫁?
“不,我的意思是,你们坐上同一顶轿子。当然,如果在出门那日之前,能逮到马神通,这一招就可以不用。他既然选择通过柳羚来整垮南隐山庄,就不会到最后时刻前功尽弃,这些日子要是不来,从南隐山庄到洛阳的路上他会出现的,要么是他来劫走柳羚,要么是他们早已约定了在某个地方逃走。”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要劫的话我冲出去,要逃的话也是我冲出去,这样,柳羚一样可以平安嫁到王府去。
“可是这样的话,姐姐不就是知道了,她一样可以找机会逃走。”
二娘替我扒了扒落在眼前的头发,“所以,你先跟柳羚讲好,说她想走你成全她,你替她嫁过去。”
这样……行吗?
“柳羚性子倔,有时候就喜欢横来,我们越让她打消这个念头,她越是想走,旁的都不会再想了。柳隐,”她叹口气,“不要担心她怪你,日子长了她会明白的……我代表整个南隐山庄,求你了……”
“二娘,可别说这个求字!”我点头,“我知道孰是孰非,知道该怎么做。”
她欣慰地笑笑,“别看你年纪小,还是你最懂事。”
我们坐了这一会儿,不知道爹与柳羚聊得怎样了,二娘也一直在担心,“我们过去看看吧,在门外等着也好。要是真出什么事,也能第一时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