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妩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又刚经历了最亲近的师父师母的接踵去世，她对亲情在内心深处还是有很深的渴望的，所以才努力让自己适应刑府的生活，为了刑家的面子，努力在外人前面表现和一般的大家闺秀一样。

现在眉妩意识到，也许她永远不能和这些一直成长在朱门深闺里的闺秀们一样的。就是她能在言行举止都表现的一丝不差，但是她们的心是不同的，这个才是最重点的。言行举止是可以训练的，但是从小养成的意识理念是很难改变的。

虽然眉妩努力让自己相信，祖母不过是因为今天特殊，只是忘记了给自己安排点心。担心眉妩敏锐的感觉还是告诉她：她祖母爱的是那个完全符合靖远侯府的嫡出千金形象的孙女，而不是只是换了一个名字的江湖小女舒眉妩！

第二天去老太太房里请安，虽然老太太看去了如无其事，但是眉妩在她的目光里看出疏离。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眉妩还是努力把这当作自己的错觉，在心里对自己时候，都是自己昨天晚上想多了，所以今天看着就这么认为了，估计和平时没有两样。

可是等大家都请安完，开始老太太喜欢的叙家常活动，眉妩就清楚的感觉到了老太太的冷落。虽然平时眉妩对这样的活动也没有什么兴趣，都是做旁听的，不过老太太会问她几句话，表现出她在这个话局里的地位。可是今天老太太一句也没说，所以眉妩一直安静的被排斥在话局之外。

眉妩的心渐渐下沉，老太太对自己的感情就这样么？

“二姐姐，听说比太医还厉害，怎么不给我们讲讲，倒是一言不发，莫非嗓子不舒服，也不给自己看看啊？”四小姐不能算聪明，但是在某些方面很灵敏，比如现在她就发现了老太太的态度变化，马上出言挑衅，也是探探老太太的风向。

眉妩完全不在乎四小姐，所以无所谓的说：“我嗓子好的很，四妹妹不用为我担心。”

四小姐好容易找到机会，当然不依不饶：“既然二姐姐嗓子没事，给我们讲讲昨天行医的事啊？听说陈太医推荐的二姐姐，不知道陈太医怎么知道二姐姐有这等绝技啊？”

眉妩好像完全没有听出这其中恶毒的隐蔽意思，说：“这个啊，那天在晏府，我不是送晏二老太太药么，说了师承的。我师母的这门针法也是有些名气的。知道的人恐怕不只是陈太医的。”没想到那时候的事故，现在到有了用处，正好做借口。

可是四小姐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对于她这样成长在大家族的环境下的小姐，宅斗已经是这样本能的技巧了：“这样啊。不过小妹一事不明。请问二姐姐，晏二老太太的寿辰，老太太不是准备了礼物了，二姐姐怎么擅自换了？那老太太准备的礼物哪里去了？”

眉妩听了一愣，当时回来，二太太四小姐那边一点动静没有，眉妩自然是告诉了老太太因果经过的，二太太她们不发难，自然是老太太开了口。没想到现在四小姐居然当着老太太又旧事从提了。

眉妩就偷着看向老太太，当然四小姐也偷着看向老太太，这会子就是看老太太的意思了，老太太息事宁人，当然要说：不是你二姐姐擅自，我同意了。这就没事了，四小姐装不知道也没事。

可是老太太居然没有开口，眉妩的心里有一种被愚弄的愤怒，原来祖母的慈爱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

眉妩怒极反笑：“原来四妹妹不知道啊。事情是这样的，老太太准备的那个琉璃如意啊，被晏家大房的那个孙小姐给摔了，所以就换了礼物。不过晏家大少爷不是赔了一株珊瑚么，价值上也抵的过去了。也是我没有用，要是换了四妹妹一定处理的好，晏家大房也不敢只赔等价一株珊瑚了。”

明说怎么了，又不是我摔的，再说晏家大房又不是没有赔偿。——赔偿的是晏大少爷，晏大少奶奶被丈夫和婆婆指责时，流了几行眼泪，认为足以补偿自己的失误了，好在晏大少爷没这么心安理得，找了个借口送了一株珊瑚做赔偿，当然晏家和刑家都心知肚明。关于晏大少爷和晏大奶奶的后续故事，是眉妩从苏莫沫那里听来的。

所以眉妩认为自己没做什么不能见人的错事，完全可以坦白的说。

可是四小姐得意的一笑：“那珊瑚不过是人家送老太太的礼物，怎么就成了赔偿了？二姐姐这话可是说不得啊，听着就小家子气！我们这样的人家来往，哪有摔了东西让人家赔的？”

眉妩一愣，忍不住看老太太，希望老太太解围，可是老太太好像听孙女们说今天蔷薇落几朵一样的话题一般，坐在那里，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