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姨娘小院的正屋里,除了因伤未到的邱姨娘和养身子的楚姨娘,其他几位姨娘全都到齐了,连缠绵病榻的木姨娘也在丫鬟的搀扶下一步三喘的挨了过来。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裴澄斜靠在椅背上,愠怒中带了几分厌恶。
仇姨娘矗立在屋子中央,不跪,不求,高挺着腰身,神色倨傲:“要说,要解释的,一直都不该是妾身。邱氏仗着老爷的宠爱,泼妾身脏水,毁坏妾身的名誉,赶走妾身的侍婢,那时老爷怎不问她一句?如今连妾身情同姐妹的小茜都要杖毙,妾身怎堪屈辱?若老爷听信片面之词,妾身也是无话可说。”
“放肆。”裴澄猛拍堂案,惊怒起身,“多少双眼睛都看到你是怎么行凶的,不思悔改也就罢了,居然学会蹬鼻子上脸了。邱氏向来明事理,杖毙一个丫鬟算什么,就算她杖毙了你,也是你罪有应得。我告诉你,邱氏没事则罢,若真出点差错,我让你拿命来偿。”
仇氏淡淡一笑:“老爷向来处事公正,今日更是如此,妾身佩服。”
裴澄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一双桃花眼早气地眦裂开来。
“仇姐姐,也不是当妹妹的不讨喜,你在醉香楼掀翻酒案,出言辱骂宋公子,老爷已经是念情饶了你一回,你瞧你现在,啧啧……”
仇姨娘一个眼刀子甩过去,刘姨娘添油加醋的话戛然而止,却还是娇媚含笑的把玩自己腰间的扁圆谷纹玉勒子。
“好,好,好。”裴澄冷笑着赞了三声,扬声喊来绿绨,“去准备一辆笼车,送仇氏去冰窟。”
屋里坐着的姨娘一听,脸色急遽灰白。
仇姨娘脸上失了血色,难以置信的盯着裴澄,他要把自己冻死在冰窟!
绿绨也是一惊,不由自主的望了三娘一眼,神色有些惶动。
“还不快去。”
裴澄一声惊天吼,吓呆了屋里的姨娘,似乎还从未见老爷发过这么大的火儿。
三娘被吼得心悬了悬,不过看了这许多时候,她也是心里有了几层底,忙止住就要离开的绿绨,转而站起身对裴澄笑道:“老爷息怒,老爷就算不看别的,也看在仇妹妹跟了您十数年的份儿上,多少留点颜面。再说,一旦笼车出府,街头巷尾非议横起,国公府岂不成了众矢之的?老爷初衷不过是对仇妹妹惩戒,何必因小失大呢?”
“依着夫人,妾身这罪算是白受了?”邱姨娘躺在藤榻上被几个力壮的婆子抬着到了正屋门口,有些苍白的脸上尽是怨怒。
裴澄的目光触及到邱姨娘,脸色稍霁,招呼人小心抬了进来。
邱姨娘这才受用些,只是盯着三娘的眼丝毫不让。
三娘笑得温文:“妹妹多心了,我要保全的是国公府的声誉和妹妹的名声,难道妹妹愿意落下一个恃宠而骄、草菅人命的名声吗?”
“你……”邱姨娘心里一堵,伤口跟着疼起来,指向三娘的手不免打颤,“妾身虽然出身微贱,也不该任人欺凌的,夫人总要给妾身个交代,不然,妾身还有何面目留在府里?”
说着话,邱姨娘已经嘤嘤抽泣起来,巴掌大的小脸上泪珠滚落,当真是有梨花带雨的娇弱,看得人心冲动。
裴澄面色一变,直指了仇姨娘道:“贱妇,你死性难改,既然不能让你丢人丢到外面,府里也容不得你。绿绨,拿千斤琐来,封院。谁要再求情,一并封在此院,没我的令,谁也不准出院。”
绿绨应声去取千斤琐。
邱姨娘抽噎声渐低,斜睨着三娘,嘴角偷偷上扬。
小厮们把仇姨娘院里的小丫鬟婆子统统轰了出来,闹哄哄折腾了半天,院门落下千斤琐,只留西角门供大厨房的婆子来送膳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