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妹妹以前年幼不懂事,总是给你添麻烦,是妹妹的不对,你大人有大量,不会跟妹妹计较吧?”
四娘笑着低眉敛目,双手奉酒杯到三娘面前,言语里多是委曲求全。
三娘夹菜的手顿了顿,余光扫见元娘一脸惊愕看过来,殷府其他女眷却是含笑莫名,掩饰着相互打哈哈,一双耳朵却都竖直了,连老太太都是笑吟吟的瞧着她们。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三娘虽然不知道这葫芦里到底有什么药,在大家面前却不能失了礼数,便笑着起身接过酒杯:“四妹妹多心了,你我姐妹,意见偶有不合也是有的,却都是过去就忘,哪有搁在心里的?妹妹素来才情高,我这个做姐姐的看在眼里替你高兴在心里,重阳节那《兰殇》至今还让人记忆犹新,姐姐想起来都觉得回味无穷,还盼着哪天能再聆听妹妹的妙音呢。”
三娘边说边打量四娘,见她开始身姿卓傲,面有得意,心里一笑,四娘果然还是原来的四娘,她那么执拗傲气,一向瞧不起自己,绝不会如此自愿请错讨好,除非……
“难得四丫头懂事乖顺,你呀,就全了她这份心吧。”老太太笑道,“一家子姐妹,都像你们这样互谦互让的,我瞧着就高兴。”
三娘笑笑,佯作无意,视线扫过殷邵氏,随即就着她加深的诡笑喝下这杯酒。
“三姐酒量真好,妹妹以前怎么就没有察觉呢?”四娘得意延续,话里不自觉添了其他的味道,随后想起什么,语气一顿,又转了回来,“祖母说过,酒多了伤身,姐姐也顾惜着自己的身子。我跟母亲也学了些养身的小菜,什么时候姐姐有心情了,妹妹做给姐姐尝尝。”
四娘眼里忽然漾出些羞意来。
三娘只顾着垂首避开这些言不由衷的话,思量殷邵氏笑里的含义,没有注意这些,听她住了话儿,敷衍道:“好啊,倒麻烦妹妹了。”
“不麻烦。”四娘喜意上涌,心里揣了个兔子般跳脱的不行,面上的羞红晕染开来,“姐姐不嫌弃就好。”说着,瞧了殷邵氏一眼,慢慢回转到自己的座位上。
宴席继续,只是三娘觉得众人瞧她和四娘的眼神多少有些不同。
席间,老太太喝得有些多,过了半席就说要回萱颐居歇歇,散散酒,让三娘相陪着。
叮嘱秋茗照顾好裴琪,她起身和喜鸢扶着老太太回了萱颐居。
老太太歪了次间的罗汉床上,顾妈妈和喜鸢服侍着沏了浓茶,放好迎枕,紫嫣取来了醒酒石让老太太含上,一阵忙乱。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们祖孙俩好好叙叙。”
“是。”三人退了下去。
三娘瞧老太太似是有话对她说,便也使了个眼色让辛荷下去了。
“来,挨着祖母坐会儿。”老太太指着床边的锦杌笑望着三娘,“让祖母好好瞧瞧,上次回门祖母都没能好好跟你说说话。”话里就透出了一股寂寞。
三娘心里微软,依言偎了老太太身边儿。
瞧了半日,老太太眉间的纹路逐渐加深,怜惜地问道:“怎么瞧着清减了不少,这脸色也不好,是不是在国公府受委屈了?”
“祖母放心,三娘一切都好。”三娘话语柔软,“倒是在国公府时常想念祖母,又不能日日探望,想着若还是在童子寺的那些日子就好了。”
“你这孩子。”老太太感叹道,“国公府规矩大,你是新人,凡事多忍着些,妯娌之间若有个口角,就认下,能忍也是福。”
三娘笑着点点头,祖母心里到底还是对她有顾惜。
“裴澄……我瞧着不是不讲理的人,男人嘛,哪有不沾腥的,别太计较这个,他能把琪哥儿养在你跟前,已经是对你的认可,你可别糊涂了。”
“是。三娘都记在心里,我是正室,再多的妾都漫不过我去,祖母放宽心,三娘绝不行差踏错,让人捏了短儿的。”
“唉。”老太太抚着三娘的手叹口气,“他名声如此,还把你嫁过去,我也是不忍心。如今只盼着有人能帮衬着你,让你的日子能舒心些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