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裴澄回府,让人请来了法真师傅和任寄远,一家人呵呵乐乐吃了顿饭。
饭后,裴澄略歇一歇就要离开,三娘把今日辛荷二人去殷府的事说给了他听,裴澄的脸色变得水沉。
果真有事!
“突厥有一将军,骁勇异常,狠辣无比,在战场上素来有‘血魔’的称号,你可知道?”
三娘点点头,虽然她身在内宅,赖于大梁和突厥多番交手,她对此人也略有所闻,据传此人上阵必以铜皮面具遮面,甚是怪异。
“他就是殷府三叔!”
裴澄一语惊到三娘,那个据说诗书俱全的殷洪玦?那个爱兰成痴的羸弱书生?三娘脑中勾勒的殷洪玦总是手摇羽扇,青衫磊落的模样,和传说中杀人如麻的“血魔”沾不上一点边儿。可看着裴澄认真的神色,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原本有些先入为主了。
“当初殷府之所以要和宇文弼联手,只怕突厥在其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裴澄语气严谨,“三叔在其中穿凿连线,说不是三皇子的人都难。”他转向三娘,“有一点我没有告诉你,南征之时,战事打得这么漂亮结束的如此迅速,就是与突厥军有关。他们本就凶悍,又是挑选的精锐士卒将领,成国那样一个孱弱的小国,若不是还有几个中正的将帅,恐怕结束的会更早。”
三娘没想到南征时突厥竟然也介入了,算在当时,三皇子不是可以安上通敌罪名了吗?三娘想着,话就滑出了口。
“三皇子凯旋归来,朝中势力又壮大,加上他是皇后所出,身份尊贵,而当时的太子虽然还没被贬黜,却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所以锦上添花的多,忠直敢谏的少。更何况,楚云飞并没有拿到确实的证据,说也无益,只能使刚稳定一些的边陲又陷入征战之中。”
三娘从慨叹中醒过神来,听裴澄的语气,她有些迟疑:“老爷是想说此时不便与突厥交恶?”不然,即便再没有证据,也该在拉三皇子下马时,让人散出谣言,所谓三人成虎,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裴澄舒展笑容,妻子如此明慧,倒不必他一番解释了:“若殷府中劫后仍然与突厥有交,此事便可大可小。”
说穿了,就要看突厥对如今继位的皇上如何看待,当作君王,两国邦交友好,自然万事大吉,殷府这样的行为就是捍卫邦友,无过反而带功;若是依然当作对敌,兵戎相见是迟早的事,殷府无疑会成为众人攻讦的对象,叛国谋君,罪无可恕!
三娘沉默着,她究竟生活在殷府十多载,若说没有半点感情是假的!
“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有事的时候你能多些镇定。”裴澄揽三娘在怀,醇厚的声音定定的传来,“可不是让你忧心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们养你这么多年,总是有苦劳的,我不会眼见着不伸手相助的,你只管放宽心。”
自动把事情划归到最坏的打算,还真是了解她!三娘心下一松,面上浮上一抹笑意,有夫如此,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晚间,裴澄陪着她等到绿绨、仇姨娘回来:“虽然看不清楚长相,奴婢却能从他们的言语中肯定是突厥人,不多,大概只有四五人,就住在殷府内宅后跨院。其中有一个似乎是他们的头领,神态语气和其他人都有不同,奴婢怀疑,奴婢三人的行迹已经被他察觉了。”
“呃?什么意思?”
绿绨和仇姨娘对视一眼,才回道:“奴婢们回来的路上总觉得被人跟踪,便分成三路绕了大圈回来,可在府前碰头时,身后隐隐有浅淡的人影。”
三娘心中一紧,回首去看裴澄,却只见他神色郑重,眼神严肃,挥手让绿绨二人退下,屋里所有的丫鬟也都打发了出去,等到人声寂寂,方才朗声向屋外左方的窗下道:“阁下既然来到敝处,又何必藏头露尾呢?”
屋外静了片刻,忽然听得一声轻笑,就有脚步声在窗前响起,有人推门而入,动作竟没有丝毫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