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一笑,说:“抱歉,夫人,老板出门了,半年之内都未必能回得来,等他回来了,秀儿代夫人通禀一声。”
月尚也觉得讪然。她连老板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这么唐突冒然的要见人家,肯见才怪。不过这秀儿极伶俐,也极圆滑,话说的滴水不露,又不让人难堪。能调教得出这样的婢女的人,应该很不一般。那么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月尚便又问:“前些时,我见这门前停着辆马车,车里是名女子,好像叫什么星移,她是这店里提老主顾吗?”
秀儿并不惊讶,仍然笑道:“哦,你是说苏姑娘?她不是店里的老主顾。夫人和苏姑娘很熟吗?”
月尚问的直接,心里却并不坦然,可对方却答得如此坦白,一时倒让她有些摸不着玄虚了。见问,月尚道:“是啊,很熟,不知道苏姑娘住在哪?我想去拜望一下。”
秀儿道:“具体住在哪,秀儿实是不清楚,不过苏姑娘每隔半个月都要来一趟,让我们试试她新研制的香水,或是问问哪些香水、香精卖的更好。不好的就都拿回去了。不如夫人把名讳留下,等苏姑娘来了,秀儿代为转答夫人的好意,或是请苏姑娘留下详细地址,或是请苏姑娘登门去看夫人。”
月尚不由的松了口气。既然秀儿确信有苏星移这个人,那么这店就不是她的了。不是她开的就好,没道理这才几天,她就混得这么风生水起的了?
月尚笑笑放下手里的香水,说:“不必了,等我闲了再来就是。把这些香水、香精,一样一瓶,都给我包起来送回府里去。”
秀儿微笑着道:“夫人,这些香精一样一瓶可以,香水么,不如您挑一瓶最喜欢的……味道很多,您可以自由挑选。”竟是对她这种暴发户般的大手笔很是不屑,意思是挑的多也是暴殄天物。
月尚脸微微涨红,待要发作,又觉得越是按捺不住脾气,就越像出身低微的人。只好闭嘴,随手挑了一瓶茉莉花香的,叫秀儿包了,让灵儿提着,这才出了店门。
一路走着,听见有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似乎在传着什么新鲜的传闻一样。月尚有心停下来听听、看看、问问,可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先前紫衣手下的小丫头,这些打听闲话的事用不着她亲自来做了。
朝着灵儿一努嘴,道:“我累了,找个地歇歇。”
自茶酒楼、茶肆是道听途说的最佳场所,月尚带了灵儿进了一家较为精致的茶肆,找了一桌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吩咐店小二:“来一壶碧螺春。”
小二陪笑:“夫人,不如来壶玫瑰红吧,这茶是用玫瑰、茉莉、金银花等十几种花晾干泡制的,喝起来养颜、补血,对夫人是大有好处……”
月尚不禁感叹,这京城果然不愧是天子脚下,样样东西都是别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同时也也庆幸自己是造化的,不然怎么就能进了京城,可以享尽这属不尽的福呢?
矜持的一点头,小二便轻快的道:“得勒,您稍等,玫瑰红一壶——”声音清亮,调子婉转,像是唱着山歌一样,人也离开了。
月尚抿嘴一笑,悠然自得的临窗而望。风吹过来,凉爽怡人,说不出来的自在。灵儿站在她身后,乖巧柔顺。这样的感觉,就是月尚想要的。既让人羡慕,又让人嫉妒……
很快小二就把玫瑰红端了上来,轻轻一放,道:“夫人慢用。”
月尚嗯一声,眼皮子轻撩,看了一眼灵儿。灵儿立即叫住小二,问:“街上看着挺热闹的,敢是发生了什么奇事?”
小二朝外望了一眼,波澜不惊的道:“这样的事,一天少说也得发生七八次,没什么新奇的,夫人要是感兴趣,还不如去茶楼听大鼓书呢,讲的比这精彩。”
灵儿一提声调:“你这伙计,话怎么凭白无故这么多?我也不过是问问,谁没见过世面一般,谁稀罕听大鼓书呢?”
伙计也不争,道:“这位大姐别急,你要是想听,我说就是了。喏,就在刚才那个位置,有个年轻的妇人带了一个侍女昏倒了,说是什么带病前来寻夫的。可是相公不在,投亲无门,总之就是很凄惨的不能再凄惨了等等。”
月尚不动声色的喝茶。
这茶是红色的,果然热水一泡,玫瑰、菊花、金银花等都在底下盛开了。颜色还似活着般娇艳,只可惜再没了热烈的生命力,再美再甜,也是死过了的标本。就像是蝴蝶,被人逮到了钉在某一处,即使花纹依然,却是没有生命的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