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移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又悲凉又心痛。
有很多种答案,比如说:“是,想嫁,很早就把能嫁给你当做一种理想了。”
或者:“你知道不知道,这曾经是我的夙愿?”
“可是在你那么伤害我之后,我怎么还会再嫁?”
“曾经的你,用背叛来伤害我。如今,你用卑劣伤害一个叫苏星移的女人。该得到补偿的人是她,而不是我”
又或者:“不嫁。经过了这么多事,我早就不再把你当成我心底的良人。不论是那个避世懦弱的苏星移,还是现在这个被你出卖之后再寻回去的苏星移。”
要不就是义正辞严的:“我只想做自己,与你无关。你想什么,你做什么,也都与我无关。”
……
江海潮的神情很是耐人寻味。那是一种施舍、怜悯以及优越的得意、淡定和从容,仿佛很惊讶星移会有这样的念头。因此这声疑问就多少带了点不满和质疑的口气。
星移再次长吁气,扯动了嘴角的伤,觉得很疼。
这疼让她恢复了理智,淡淡的一笑,歪头问:“你这算是求婚吗?”有点像是玩味的开着玩笑,总之一点都不当真,也全然没有当成一回事,更没有一点正经的成份。
江海潮愣了下,道:“星移,你应该知道,我江家世代书香门第……”
星移看他,问:“然后呢?”他家是清白世家,而她家不过是个落魄潦倒的贱民,天上地下,云泥之别。
“自古婚姻讲究的是门当户对。”
星移还是很谦逊很诚恳的问:“嗯,所以呢?”所以他当初的承诺压根就没有诚意,谁知道是不是欺骗的成份更大呢?或许他压根就没想到苏星移会活着活到等他兑现承诺的那一天。江海潮或许压根对她就没什么感情。
江海潮有些不满星移这样的以退为进,道:“所以,不是求婚。我可以承诺给你,你不次于我将来的妻子,我会给你更多的宠爱。”
星移真想笑,可是唇角真的是太痛了。她去抚了抚唇角,手上是鲜红的血渍。这就是她换回来的,用血和耻辱换来的,却不过是个小妾。
她是做妾的命吗?她不甘心。
萧家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商户之家,后院就已经是争斗不断,各个女人都为了这份宠爱不择手段,那么做为官宦之家的江家,后院里又是什么样的战场,她不想也能猜出几分来。
他真当她这么在乎他吗?
他真的以为现在的她还在意他所谓的宠爱吗?
她不想,也不愿,更不会去趟这混水了。
星移苦涩的笑笑,说:“我知道,我现在的身份是多么的可怜,我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是多么的狼狈。我和你不匹配,江海潮。婚姻不是一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甚至两个家族的事。我只是孤苦弱女子,承担不起来你江家的恩赐。”
江海潮恼怒的道:“你说的都是什么?我都已经让步了,你还想怎么样?”
星移还是笑,笑的两颊都麻木了,她说:“我能明白,所以,你无心,我无意,不必把你自以为是的好意施舍在一个不会领情的人身上。”
虽是这么说,星移还是觉得很受伤,很心痛。
如果还是先前的苏星移,怕是再难回到江海潮的身边,即使是做妾的微薄愿望也难以实现。一个失身的女人,就是败柳残花,再嫁也只不过是养家糊口的仅存手段。
可是她不是过去的苏星移,她不会这么在意过先前一段婚史。就算这个社会不能容纳她,就算没有一个值得她托付的男人不计较,都不算什么。
她完全可以不嫁。
江海潮觉得自己的宽容和仁慈受到了侮辱,星移就这么直言不讳的说她不领情,让他难以接受。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她有什么资格对他的意见和安排说是或不?他是来兑现诺言的,怎么在苏星移眼里就一文不值呢?
他叫着苏星移的名字:“苏星移,你不要以为入我江家的门是多么轻而易举的事。能够说服爹娘接受你,是需要时间的。”
星移不想再纠缠,仍是笑着说:“我知道不容易,所以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
江海潮却恼了,瞪着星移离开了两步,并不急,牵过马来几步就追上去,将星移拦腰抱住就直接扔在了马上,随即自己也跳上去,从星移身后搂住了她的腰,伸手执紧缰绳,说:“苏星移,你不要侮辱我的诚意。”
星移不答,只是挣扎着脱离开江海潮的双臂,试着要从马上滑下去。
风很冷,灌进宽大的外袍里,贴着她的肌肤,生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想哭呢。再怎么豁达想的开,可是刚刚从一个男人试图行暴的魔爪下逃出来,她还心有余悸,可是江海潮却这么急切的要把他的恩赐不管不顾的强行塞给她。
说到底,也不过是想让她心甘情愿的爬上他的床,成为他的禁脔。
她不甘心这样的命运。否则,她不会挑挑拣拣。如果她只想让自己活得舒服一点,如果她能让自己麻木一点,她就会学月尚,齐什么聚德,江什么海潮,萧什么律人,都是一样的,不过是名字不同而已。
可是,不是,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没想过大富大贵,繁华发达,她想的,不过是有一方自己的立足之地,过上能够自由喘息的生活而已。
江海潮冷眼看着星移做着无谓的挣扎,索性松开手臂,看着星移从马背上狼狈的跌下去。
她还在逞能么?她想让他看看她有多少本事吗?这是个什么样的社会,她还没看清看透吗?离了他,她什么都不是。
她就是吃的苦还不多,受的罪还不够重,非得撞破了头才知道后悔。他等着她回头来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