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律人正眉敛目,道:“怎么就有失身份了?”
星移颇为愤愤:“难道不是吗?我跟你无瓜无葛的,你老跟我纠缠不休的做什么?”
萧律人直直的盯着星移,仿佛要盯下一张皮一样。星移抿唇倔强的回视过去,不肯露一丝一毫的怯懦。
他忽然道:“星移,你不愿意么?”愿意什么?再回头做他的小妾?
她爱他这个人么?还是只爱他能提供的安定、优渥的环境?她愿意就是应该应分,不愿意就是不识好歹吗?
她承认她愿意从一而终,许许多多的隐忍也不过是为此,她承认她还是在乎女子的贞节,她不愿意轻易的就放弃第一个他。
可是那又如何?
轰一声,星移觉得头乱了,气息阻滞,心口发闷,所有的往事一股脑的往心里涌,像是决堤之水。她看着萧律人的眼神就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忧伤和绝望:“我,没想过,奢求什么。可是,在你的眼里,我的种种都是奢求。如今,我什么都不求了,在你眼里,为什么还是这般的不堪?求你,放了我。”
她不是看不懂他的心思,是他不明白她的心思。不是她不肯示弱,求人其实也没什么可耻的。可是,折辱了自尊求他,他就肯放手么?既然不肯放手,又何必抱着看热闹的心态非得要她低头?是不是他们踩着她的尊严觉得很快乐?
她不是谁,她只是小女子苏星移。他打败了她,也并不就能打败全世界。
与其让人玩弄老鼠一样的折磨,她情愿自己折磨自己。
萧律人吸了一口气。星移最后五个字如同一排细密的针,直扎进他的心脏。猝不及防的疼痛让毫无准备的他一时难以自持。
他最欣赏的,就是星移的倔强,以及无论身处何种逆境都不会消减丝毫的热情和坚持。可他最恨的,也是她的倔强以及这种坚持。
他想要打压她。她不屈服他便总觉得占了下风一般,可她屈服了却并不能让好受,这种胜败皆败的滋味让他痛恨自己。
他从来不敢问自己,他对星移,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只是懵懂却坚定着一个念头:那就是不放弃。
她是个人,是个不同于寻常女子的人,她不会如物品一样归属着谁。他想要霸着她,却又想让她回报他更多的感情、真心,这似乎太不公平了。
萧律人嘴角动了动,像是笑意掠过平静的水面,极轻极柔的说了一个字:“好。”苏星移,我放了你,也放了我们彼此。
星移转了头,紧绷的身体松驰下来,心里却空荡荡的。
如她所愿了,应该是高兴的事不对吗?可她什么时候练就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功夫?竟然如此的麻木和无动于衷?
晴柔在屋里,就只见萧律人和星移两个,一站一坐,一平视一低头,俱是不言不笑,在院子里待了好些时候。
星移用药到第三天的时候,肋骨处已经没什么疼痛的感觉了。
两个人都有意无意的在回避着什么,为了不必要的虚与委蛇,萧律人只在第二天的时候把所有的帐本都誊写清了给苏星移送了过来,其余时间都只留星移一个人独处。
即使见了面,也都冷淡的彬彬有礼,好像只是陌生的合作伙伴。
星移大概的看了下,心里有了底,便将帐本叫晴柔都送还了回去。
该回去了。
这三天装着像只鸵鸟,却并不代表可以回避一辈子。她有她的生活要继续,他也有他的。
这天一早,萧律人就派了备了车,准备送星移回去。
晴柔替星移简单梳洗,两人正要出门,萧律人进来了。星移看他一眼,他也正看她,两人都没说话。
晴柔给萧律人行礼:“少爷——姑娘都准备好了。”
萧律人嗯一声,对星移说:“今天是梅夫人邀请你做客的日子,我叫人送了衣服过来。”
星移摆手,说:“谢谢,可是不必了……”
萧律人并不强求,只淡淡的道:“随你。”
星移起身,说:“连日讨扰,星移十分感激……”虽然是客套话,还是要说,不然面对着他,气氛太尴尬了。
星移出了门,对萧律人道:“那个……再见。”他们俩之间忒以的诡异了,许多话,放在别人之间再普通不过,可是到她俩这就异常尴尬。
说了不合适,不说也不合适,就这么着吧。再见,再也不见。星移逃也似的匆匆上了车,帘子落下,隔绝了她和他的世界。
萧律人怔了下,细细揣磨这两个字的意思,道:“好,下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