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移一咬牙。他果然将这事提到了桌面上。
柳承殁并不惊讶,道:“臣中年得女,就是要把这十几年的歉疚一并被偿给星移,她饱受流离之苦,臣不想再让她受人欺凌。太子殿下青眼看中星移,是她的福气。可是既然在选亲会上,星移没有选中太子,就请太子一并饶恕星移的斗胆冒犯之罪。”
慕延珏既然公开挑战,他也不惧。
慕名延珏一笑,道:“太傅是一颗慈父之心,只是这终身大事,只怕也未必全能做得了柳小姐的主。星移,你说是不是?”
言语之间甚是亲昵,似乎有意做给柳承殁看,仿佛他已经和星移私定终身一般。
柳承殁头都没抬,道:“女子的终身大事,自古以来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是星移瞩意于谁,也得名门正娶,不该私相授受。她自小失于家教,是臣之失职,可是以后,断不容她有这样轻浮的举止。”
这话说的慕延珏一哽。这柳承殁还真是个硬骨头,软硬不吃,竟然为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儿敢如此的违抗他?
慕延珏内心冷笑一声,却只是看着星移,问:“星移,刚才你的话是如何说的?本王不记得了。”
星移很认真的一字一句的答:“星移刚才说,即使为妾是星移此生的宿命,星移也不堪再忍受。”
“是吗?”双重的背叛让慕容珏无比的愤怒。难道真的血融于水?这一对没什么感情的父女,在这一刻因为他这个外来者的袭击空前的团结在了一起。
好事,真是好事。也许他想看到的,即刻就能看见。
越是团结,越是感情深厚,才越会在失去时疼痛不堪。
慕延珏收敛了情绪,道:“星移,本王很欣赏你的性子。不过,做妾也并非你想的那么难堪,做谁的女人是大不相同的,名份没那么不可或缺。你现在想的东西都还太简单,本王也没义务帮你改变一些想法。你送本王出门吧。”
他说的轻淡,人也跟着往外走。
做妾就是做妾,与做谁的妾没什么分别。就算他是皇上也一样,星移没什么兴趣和多个女人共侍一夫。她想要的,并不只是名份,也不只是权势地位,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份简单的可以相信的感情而已。
再优渥的生活,不是她要的,握在手心里也不过了了。
他没义务改变她的想法,不过是想要她无条件的服从和接受。同样,她也没义务让他明白她的想法。原本就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可以接受,却仍然不认同,一旦有机会,永不放弃改变自己命运的契机。
星移知道慕延珏有话要单独和她说,便迈步跟上。
出了无名居,两个侍卫远远的站在一边候着,慕延珏回过身来,俯身在星移的头上闻了闻,道:“好清雅的味道,星移,你身上有很多秘密,越来越引起本王的兴趣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低低的道:“刺客捉到了,是敌国的死士。据他招供,庆国的将来与柳太傅交往甚密,父皇十分震怒。如今边关烽烟四起,朝中无人,父皇决定不计前嫌,启用柳太傅临危受命。星移,你想看到他活着回来么?”
星移的心拧了下,退出半步,抬眼看着慕延珏,说道:“太子殿下,如果你想让星移做人质,直说就好。”不必打着什么倾慕的招牌。
星移再弯身,行了礼道:“星移会进宫,还劳烦太子在皇上面前美言。星移已经失去了娘亲,不想连最后一个亲人也失去。”
慕延珏伸手扯住了星移的秀发,缠绕在指间把玩着,说道:“为时已晚,本王给你父女机会,你们却不领情,辜负了本王的好意,本王很生气。”
星移喟叹。
他翻脸还真快。刚才叫她提条件,她错失机会,如今果然就再无退路。
慕延珏玩味的道:“不然你现在去和太傅商议,本王在此稍等片刻?”去吧,去和柳承殁抱头痛哭吧。他最喜欢看的就是弱者除了忍辱屈服而毫无反抗之力的丑态。
星移略略思索,道:“好。”
伸手拽住自己的发根,稍稍用力,眼见得如缎一般的秀发从慕延珏的指间退出来。有几根发丝折断,留在了他的手心。
慕延珏含笑望着星移的背影,轻轻松开手指,手心里的长发无所附着,轻飘飘的落下,只是指间仍有一缕余香,丝丝袅袅的传进鼻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