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移微微拉开与他的距离,无声的嘲笑:“当然,不怪。”他是她什么人?她为什么要怪他?没有感情的人,无论他们做了什么,都不会伤到自己。
那么,是江海潮伤她太深么?
星移闭眼,眼前的美色尽数消失,只余一抹黑色的圆晕。再睁开,蓝天依然晴空万里,牡丹依然国色天香。
看,人活着,也不过是一闭一睁的事,世界不会因谁而变化。而死了么,也不过是闭上再不睁开而已。区别是很大,端要看人心怎么想。
星移信步踱前,淡淡的对慕延珏道:“承蒙太子殿下相邀,星移有幸一睹这国花之姿,如今星移疲累不堪,请太子容星移回去歇息。”
慕延珏看着弱不胜衣的星移,着实有些不忍,道:“也好,我送你。”
两人折身原路返回,却听见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幸灾乐祸的评论:“听说京城萧家香料铺失火,损失甚巨……那火势甚大,人力无能,如今连附近的几家店铺都成了池鱼……”
星移猛的就怔住了。
她看向说话的那人,想也不想的便冲过去问:“哪个萧家?”
那人说的兴起,唾沫四溢,巴不得有人来询问,立即答道:“徐九娘昔日开的雪染香衣,如今盘给萧家,就是世代做香料供奉的萧家。你这人孤陋寡闻,听我给你细讲……”
星移却已经奔了出去。
想到什么,又停住步子回头,朝着慕延珏道:“抱歉。”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刻想起来说这两个字。
没看见慕延珏的表情,他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高手。他的眼神还是如同刚才看她那般,有一丝说不出来的复杂,还有一丝丝的怜悯。
星移甚至觉得异常诧异,这最后一幕的印象就如同照最后的定格,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脑海。
慕延珏并不阻拦,甚至还悉心嘱咐:“别急,我在这等你。”
星移无心去揣摩他这话是什么含意,人已经朝园子外跑去。长裙拖地,多有不便,她用双手提起裙角,一颗心早就跳成了一团。
园子里的人只见一个盛装女子奔跑,着实奇怪。偏那人速度极快,姿势不够文雅,可是不失优美,更是惊叫连连。
星移出了园子,四顾茫然。听到消息,她第一个念头就是去事发现场,可是跑了这么一长段距离,她早已是气喘吁吁,逐渐恢复的意识提醒她,只凭借这一双腿,她要几时能到店铺?
她想第一时间看见自己心爱的物事,哪怕是在大火中燃烧着,痛苦着,她也想陪在身边,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平衡。
她建起来的,要见证着灭亡,而不是从别人的口中道听途说,仿佛她是最后一个被背叛者。
可是行人来往甚多,却各个只顾着自己的事,无人看得出她面色仓惶,心似油煎,更别提肯以援手。
星移一狠心,大致辨别了一下方向,继续拔足狂奔。
这里离店铺不远,只是隔了两条街的距离,她能跑的到。
步子已然很快,绣鞋也很轻,几乎听不见落地的声音,可是星移能感觉得到两条腿僵硬无比,似乎随时都会绊到一起,让她再也爬不起来。
星移跑到失火的店铺前时,几乎要累瘫了。顾不得抹一把头上的汗,慌乱的眼神盯住那已经烧得只剩菜断壁残垣的店铺,心里有什么轰然倒塌。
没了,都烧了个精光。所有的心血,所有的信念,所有的支撑着她走过这么久的一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把火,化为了灰烬。
星移松垂手,裙子落下去,盖住了她的绣鞋,发出轻微的扑簌一声响。心里边也有什么如这般沉沉的坠落,眼睛酸涩的厉害,视线变的模糊。
耳边嗡嗡的,听不清混乱的看热闹的人群在说着什么。
听见了,可是听不清。
因为说话的人太多,混杂在一起,即使是平时最易听懂的简单字眼,可是这会却变成了无意义的喧哗。
有起火的原因,有大火烧起来时候的可怕场景,还有一向平淡麻木了的生活突然因为一起大火而变得津津有味,更有难掩在场者因为参与其中而身临其境的真实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