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逃婚也罢,欧阳老王爷生气也罢,这是人家的私事。慕延珏很清楚,即使自己是太子,此来恭贺是代替父皇,可是内外亲疏有别,有些话,有些事,他是只能观,不能参与的。
劝慰欧阳老王爷两句,喝了两口茶,便要告辞。
欧阳老王爷连连拱手:“老臣自知罪孽深重,一定会进宫亲自向皇上请罪,还请太子代老臣多美言几句。那个逆子,老臣一定会亲自将他绑了,交与太子殿下发落。”
虎毒不食子,这会他说的再狠戾,只怕也是心疼的。
慕延珏道:“令公子年轻气盛,只怕一时任性罢了,等他回来,老王爷好言相劝,不怕他不回心转意。梅大人那边,本王可以带话过去,只要亲事能圆满办了,不拘是哪一天。就怕欧阳听信别人的谗言,不只是逃婚,那可就不好办了。”
欧阳老王爷眸子一沉,想也不想的道:“太子所言甚是,老臣一定会多加管教。好在绝儿虽然遍地狗肉朋友,可都是市井小民,难成大气候,老臣没少骂他不思进取。就是他娘留下的一些人,也都去了七七八八,早就成了空壳子,不然,老臣也不敢让他顶这个虚名……”
太子虽然地位越渐稳固,可是几位皇子之中仍不乏有凡心不死者,如今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都在使出浑身解数,各显神通。
欧阳老王爷原本想置身事外,只怕是不能,可是能不牵连儿子,就不牵连,是以太子一表示猜疑,欧阳老王爷立刻替儿子澄清。他虽然没有如太子所愿娶了梅大小姐,但是绝不会偏向偏帮。
慕延珏了然的一笑,又说了两句客套话,携了宫玉莹的手出了王府。
慕延珏命人送宫玉莹回去,嘱咐小心。宫玉莹知道他有事,便得体的行了礼先上了车。待她走远,慕延珏才上马,带着一帮侍卫进了皇宫。
皇上龙体不适,却还是抱恙出来见慕延珏。听他说完欧阳府里的事,半晌没说话。
慕延珏不敢打扰,道:“父皇还是好生歇息……”
慕云容淡然的笑了笑,抬眼看向自己的儿子,道:“朕听说柳太傅的女儿做了你身边的美人?”
无缘无故的,为什么问起这件事来?慕延珏心下一凛,还是正正式式的道:“回父皇,确有此事。”
慕云容又笑笑,道:“承殁终生未娶,也算得上痴情,老来得女,也是万幸。”却再无别话。
慕延珏心下一动。皇上的意思,竟是要自己保全星移?
还是说,父皇也压根不相信柳承殁会谋反?
慕云容虽是老了,又一直多病,朝堂之事也大都放权交给了慕延珏,可却并不糊涂。兄弟相争,为了皇权,这是他最不想看到,却又不可避免的事情。
他是老了,可是也不能坐视不管,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大闹天宫,这帮孩子们是越发的沉不住气了。
那他就看看,谁能轻松赢到最后。
慕延珏立刻道:“儿臣亦能体谅。但是公私分明,儿臣不会循私。一切都等找到柳太傅再做定论。”
慕云容闭了闭眼,撂开这个话题,问慕延珏:“边关战事紧张,承殁又下落不明,三军不可一日无帅,你有什么打算?”
慕延珏略一沉吟,道:“儿臣想,亲自去边关督战。”
慕云容不置可否,就那微眯着眼睛,盯着远处,也不说话,更不叫慕延珏走。慕延珏也只是沉静的站着,直到腿都发麻了,他也没动分毫。
慕云容挥手,道:“你自己思虑着办,朕信你。”
慕延珏一身冷汗,听这话没有半分惊喜,反倒更觉得背上负担加重,谢恩后跪拜磕头,退行两步到了宫殿门口。
就在这一刻,若有似无的,像是叹息,又像是呢喃的声音从慕云容处传来:“废子,不用。”
慕延珏都出了宫门了,还觉得这四个字如同就在耳边,如雷鸣一样,轰隆隆作响。这是父皇的态度,是一国之君的态度,虽然冷酷,却很现实。
哪个朝臣无用,便是废子。同理,哪个皇子没用,也是废子。
一旦废了,就永世没有翻身的机会。
侍卫牵了马,慕延珏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却居然没能上去。一向温顺的马暴躁的打了个响鼻,很是不耐的踢踏着,硬生生的躲过了慕延珏。
慕延珏眸子一暗,手上用力,将马牵了回来,冷眼看身旁的侍卫:“怎么回事?”
那侍卫吓了一跳,伸手过来捋着马的毛发,四下检查。见这马烦躁不安的样子,可浑身又没有一点伤,也不禁狐疑:“这马一向都有专门的公公打理,知道是太子的坐骑……”
谁敢私下动手脚?
慕延珏却只是哼了一声,道:“检查马蹄。”
正是因为人人都知道这马是他的,才正好可以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