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有多么的矛盾,既不能将陆游完全忘记,和赵士程重新开始,又无法忽视赵士程对自己的一片深情……知道自己成了他的拖累,她心里的更是备受煎熬,甚至产生了她不该活下去的念头。她死了,自己固然得到了解脱,赵士程也不会在被自己连累,以他的条件,可以再娶一个没有过往,身家清白的女子为妻,好好的过一辈子。生无可念的她,病情骤然加重,药石无用,当年的秋天便香消玉殒,一缕幽魂被接引去了阴曹地府……
可是,唐婉从来就没有想过,那个一副忠心耿耿,为主人仗义执言的丫鬟就是陈兰子,那个在自己死后,赵士程为了传宗接代,无可奈何接受的妾室。她是不是可以断定,上一世陈兰子那番似乎发自肺腑为赵士程鸣不平的话,并不见得就是一片忠心,也有可能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才说给自己听的?
想到这里,唐婉的眼神凌厉起来,冷眼看着陈兰子表演。
“奴婢不敢有那样的请求,少夫人和郎君是什么样的人,奴婢怎么敢为了自己的事情,让您们和那种下九流的人牵扯上。”陈兰子这个时候也想到了说辞,一边哀哀切切的哭着,一边道:“奴婢只求少夫人能够开恩,对奴婢的爹娘说一声,让奴婢进府侍候您,奴婢的爹娘定然不敢违逆,而那青皮那里也有了合适的说词,也不会太过为难奴婢的爹娘。”
“说来说去其实就一个意思,想进府侍候,是吧?”唐婉看着陈兰子,进府?还指明了到自己身边侍候,她这是在打近水楼台的主意吧!看来还真是个有心思的。
陈兰子点点头,道:“奴婢做事很麻利,进府之后一定不会让少夫人失望的!”
“少夫人~”红绸急了,她虽然不知道陈兰子在另一世成了赵士程的妾室,还成了他孩子的生母,但是陈兰子这一番做作,她也看出来了,陈兰子说进府侍候逃避婚事是假,真正的目的应该是想借着唐婉靠近赵士程。既然明白了,她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唐婉引狼入室——或许陈兰子算不上什么狼,但是有这么一个人在旁边终究是不好。
唐婉轻轻地一挑眉,看看红绸,微微一笑,道:“红绸,我们院子里缺人手吗?”
红绸松了一口气,道:“少夫人,院子里各处人手都够了,不缺人!”
唐婉点点头,然后看着陈兰子,道:“你看,我也帮不了你!”
“少夫人,求求您了!”陈兰子苦苦哀求着,道:“这件事情对少夫人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是对奴婢来说却是一辈子的大事……”
“这是怎么了?”一个意外的声音想起,唐婉错愕的看了过去,却见赵士程大步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陈兰子,不悦的道:“不知道少夫人现在最要紧的就是静养吗?出了什么事情在少夫人面前哭哭啼啼的。”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唐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好奇地问道,照时间上来看,他们现在应该刚到陆家不久,难道他到陆家连茶都没有喝一口就回来了?
“我给陆伯父上了一炷香就回来了。”赵士程没有多说,陆家的事情他是一个字都不想和唐婉提起,他瞅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陈兰子,道:“她是什么人?看起来衣裳像是打扫的丫鬟,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她说她是田妈妈和二管事家的三妞儿,特意进府来求我为她做主的。”唐婉简单的说了一句,很想知道赵士程会怎么处理。
“求你为她做主?”赵士程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问道:“我记得田妈妈的女儿没有在府上当差,你是怎么进府的?守门的婆子怎么把你给放进来了?还有你身上这身衣裳,又是从哪里来的?”
陈兰子没有想到赵士程这么快就回来,更没有想到赵士程一点都不好奇自己求唐婉什么,只关心自己怎么出现。她冷汗都冒出来了,带了些战战兢兢的道:“奴婢是从一个小姐妹那里借到的衣裳,因为和守门的妈妈也是认识的,所以她们就大着胆子让奴婢进来了。”
“她们胆子还真大啊!”赵士程脸色阴沉的看着陈兰子,就这么就让一个没有在府上当差的人进来了,还冲到身怀六甲的唐婉面前,这让他怎么能够放心妻儿的安全。他怒道:“把她先给我关柴房,然后二管事和把今天当值的守门婆子全部叫到前院的花厅,我倒要看看这个家还有没有规矩可言!”
“郎君,奴婢……”陈兰子急了,她也听出来了,自己不但没有达到目的,还会给父母带来大/麻烦,甚至有可能失去在赵家的地位。
“还等什么?”赵士程根本就没有听她说话的的心思,他比较恼怒的是一旁的丫鬟婆子的缓慢速度,看来赵家上下真的是需要好好的梳理一遍了。
“是!”一旁的婆子连忙押着陈兰子去了,自始至终,赵士程连她的脸都没有看清。
“子规,你不要小题大做!”唐婉觉得把心怀叵测的陈兰子打发走就好,没有必要把事情扩大。
“这件事情惠仙就不用管了,我先去查清楚这件事情的始末,然后等娘回来好好的处理。”赵士程微微一笑,他和唐婉想的不一样,他觉得这件事情必须要重视,各处的人都应该好好的敲打,甚至有必要换一批人了,要是在这样放纵下去的话,这府里还不知道会出些什么事情。
“子规,田妈妈是娘身边侍候了几十年的老人了,二管事也是家里得力的人……”唐婉听得出来赵士程话里的不善,知道他一定会从重从严处理这件事情,忍不住的劝了一句。
“所以他们更应该明白家里的规矩!”赵士程再笑笑,是啊,他们都是这个家里的老人了,所以上一次之后,他们就更应该把事情处理干净,而不是又闹出今天的这一出。赵士程不相信,没有他们暗地里的纵容,陈兰子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跑到唐婉面前说这说那的,求着唐婉为她做什么主。还有那些明里暗里给陈兰子放行的,也该好好的整治一下了,别到最后什么人都能往自家的后院蹿。
唐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赵士程的脾气,他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再劝也不会有什么用处,还不如什么都不要说了。
赵士程说是要处理这件事情,但是他这件事情到最后却并不是他来处理的,他只是将当日当值的守门婆子,那些明明知道陈兰子没有在府里当差,却睁只眼闭只眼的把陈兰子放了进去守门婆子揪了出来,还有那个借陈兰子衣裳的小丫鬟,以及正在外院做事的二管事全部集中了,让他们站在花厅的外面,顶着太阳一直站着,直到李夫人和赵定麟回来。
事情到最后还是李夫人处理的。
和赵士程一样,李夫人也看到了那些尾大不掉的管事妈妈和管事给赵家带来的隐患,和赵士程不一样的,李夫人不但担心唐婉和以后孩子的安慰,也为自己的安危而担心。所以,李夫人问都没有问陈兰子进府所为何事,直接将田妈妈夫妻发配到山阴城外的一处庄子当庄头去了,而那些为了卖田妈妈两口子情面,却不管是不是会给主子带来危害的丫鬟婆子,直接叫了人牙子一家子全部发卖了出去。
经此一事,赵家上上下下都警醒起来,不但没有人再敢玩忽职守,就连平日里没事就喜欢说长道短的那些丫鬟婆子都吓得不敢再嘴碎了,整个府里的气氛都变了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