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渐渐退去,相拥着的两个人,身影也渐渐清晰起来,一抹淡青的身影轻飘飘地立在不远处的树旁,屏气凝神,仔细地听着他们的话语。
华初的声音轻到几不可闻,倘若不是她受过特殊耳力的训练,是不会听到的,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敢放松警惕,一边记住他们说的话,另外还要小心的不被华初发觉。
最后,华初说:“回去吧,到时候我会去找你,记得不要让夜清止看出什么端倪来。”
颜浅还是有些神游地点点头,感觉这一切有些不真实,等她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这么轻率的答应了他的要求,万一,万一再掉到他设的圈子里怎么办?
可是抬头看去,却看见他微微泛着琥珀色的眸子里,不再是深不可测的深渊,而是清澈见底的清泉,里面闪烁的,都是真诚的光芒,他就那样微微含笑地看着她,面上的表情温和淡然,却不容人抗拒。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颜浅就被他给摆了一道,竟然忘了跟他算账,直接默许了他,真是亏大了。
颜浅不是个很大度很能容忍别人错误的人,比如说对黎末汐,对夜清止,他们犯下的错误,她会记恨好久,而且还会对他们拳打脚踢,发泄一番。
可是唯独对华初,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只因为,他是华初,她偷偷刻在心底藏在心底的华初。
所以,即使面上冷淡,嘴上说恨他,然后对自己进行催眠,以为自己真的是恨他了,可是,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她轻而易举的再次被他俘获。
因为有些人,生来就是一些人的劫。华初就是这样的人,所以,颜浅在劫难逃。
可是,这一切,有些太快,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颜浅问道:“可是华初,你才刚刚回国,就再次出逃?你会甘心吗?既然你说他们是逼着你到楚安的,还给你下了毒,掌控了你的母妃和妹妹,那么我相信,以你的性格,绝对不会对他们善罢甘休的吧?”
华初笑吟吟的说:“没错,之前我来的时候,是这样想的,我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可是来了之后,突然改变主意了。”说完,他定定地看着颜浅,眸光微闪,似是有些什么软软的东西流动了起来,一时间,颜浅看呆了。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那你身上的毒怎么办?你的毒不是每年都会发作一次吗?如果没有解药,你可是会死去的。”
回想起当初他差点死在那种毒下,她的心就微微的有些泛酸。虽然当时他是想带着她交给夜清止,可是……她还是怪不起他来。
还有什么比他活着更好吗?
华初蹙蹙眉,颜浅问的,也是他所忧心的,此次回到巡风,他的目的之一就是拿到解药,然后带走他的母亲和妹妹,此后便再也不用受他们的控制,可以放开手脚与夜清止斗了。
华初随即从容的笑了笑,似乎并不放在心上一般,他说:“不妨事的,你身上不是也有解药吗?可以扛过去的,况且,这些日子,我会继续想办法的,你不必忧心。”
颜浅想了想,突然记忆中蹦出一个人来,于是说道:“对了,华初,那个鬼医你还记得吧,他的医术十分了得,相信你的毒他能解掉的。他并不似江湖上的传言一般冷漠无情,因为在逃出楚安皇宫的日子,我跟在他身边很久,他人其实很不错的,到时候,让他帮帮你可好?”
华初颔首:“这些不重要的事,日后再说吧。”
然后,又是大段时间的沉默。
躲在树下的那人见他们不再说什么了,于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她的动作很轻很轻,轻到激荡不起一丝空气的流动。
凌晨的黑夜格外的神秘,她快速地走在曲折的小路上,一直走到了太后的鸾凤殿,守门的侍卫拉开门放她了进去。
太后现在还没有睡,似乎一直在等她一般,见到她来,并不意外。她抬手示意跪在地上的苏白起身,道:“将你探到的消息说给哀家听来。”
“是,太后。”苏白恭恭敬敬地起身,垂首站在那里,将今晚听到的话,一字不差的说给太后听。
天气还不是太冷,鸾凤殿里的暖炉已经生起来了,驱走了微凉的寒气,苏白清澈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
听她说完后,太后面上的表情不曾变过,仍是那副淡淡的,带着笑意的和蔼脸庞,说实话,苏白有时候觉得,这个太后,更像是华初的母亲,永远是这么一副胸有成竹,从容随意的模样,有些地方,他们实在是太像,不像皇上,喜怒都会表现出来。
想到夜清止,苏白面上泛起一丝羞涩之情。
没错了,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奉之为神的人,夜清止就是她的神,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神。
其实不必接近,只要让她远远的观望他,就很满足了呢。
太后笑道:“他说,要带那女子逃走?呵,这世间,哪有这般容易的事?苏白,你记好了,这件事,先不要告诉皇上,一切哀家自有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