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鸟啼林间,薄雾缭绕,冬日略微有些单薄的阳光透过纱帐似的雾气照到雁翎山上,柔和模糊的有些不真实。
华初带着颜浅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走去,准备离开雁翎山,先去找阮天央看看眼睛,无论好与不好,他都会带她远走滇南,开始新的生活了。
此时山上格外的宁静,宁静地有些不正常,华初皱皱眉头,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于是便拉过颜浅说:“你眼睛不方便,我直接带着你下山吧。”
今天一起床,颜浅就觉得自己地眼睛似乎是更加严重了,原先还能模模糊糊地看见点人影,现在什么都看不清了,面前的一切都像是浓墨滴进了一大盆水中,一团杂乱无章的黑灰色纠结在那里,阻挡着她的视线,唯独能分辨出的,就是华初纯白无暇的衣服。
那是他最美的记号。
颜浅点点头,道:“好,一切交给你吧,我一个半瞎子,不用问我,你想做什么直接做就行了。”
华初平静的语气中略微带了些许不悦地道:“记住了,以后不要这么说自己,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说完,他拦腰抱起颜浅,身影轻旋,往山下飞去。
到了半山腰时,华初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于是急急地下落,寻了个安全地地方藏了起来。
他的这番举动,让颜浅很是疑惑,她不由得出声问:“华初,究竟是怎么了?”
华初伸手捂住她的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在她耳畔说:“不要出声,好像有人来了。”
说完,他屏气凝神,细细地感知着外界,远处,似乎轻微的脚步声响起,而且,似乎是很多人的样子。莫非,是他们发现了他们躲在这雁翎山上?怎么会呢,都这么久了,这一切发生的有些不可思议。
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颜浅不知道,纵然她现在变成了半个瞎子,可是听力目前为止,却是没有什么长进的,她听不得那么远。所以,她十分地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又不敢出声,于是就那样惴惴不安地立在那里。
后来她又转念一想,有华初在呢,她有什么好不安的?只要和他在一起,她是不会有危险的。
曾经,他们在一起面对过多少的险境?每一次都是挣扎在生死攸关上,虽然过程惊心动魄了一点,可是,最后还是都脱险了。
所以,她坚信,这一次还是会平安无事的。
不一会儿,颜浅也听到了,的确是有人来了,而且,是好多好多的人,似乎漫山遍野都是人,他们的脚步放得很轻,可是还是清晰无比地传入了他们的耳朵。
颜浅紧紧地握住华初的手,紧张的有些冒冷汗,华初空闲的那只手轻轻地在她手背上拍了拍,稳定她紧张的情绪。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是颜浅还是明白,他是在告诉她,不要怕,一切有我呢。
华初不着痕迹地带着颜浅往更加隐蔽的地方躲去,虽然经过他刚刚的细细观察,这些人并不足以为惧,可是,万一打草惊蛇了,那样可就不好了。
真是没料到他们竟然会找到这里来,他真的是低估了夜清止的能力啊。
山上弥漫的薄薄的晨雾,突然间在此刻浓郁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到了连一米开外的树影都看不见了的地步。
这些大雾不似往常见的那般带着湿漉漉的潮气、和微微的泥土的气息,相反,这雾气干燥的很,而且隐约带着沁人心脾的香气,和扰人心智的梦幻感,似乎在向人们发出无声的召唤,引诱着进入雾气的人,更加深入地前行,前行,永不停止……
华初惊觉这雾气有问题,可是,现在已经晚了……
雾气还在加深,华初只觉得思维越来越混乱,眼前不停地出现幻觉,到后来,分不清发生的这一切,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发生的……最后,所有纷扰的尘世都远离他而去了,他仿佛处在一个虚幻的空间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美好而没有伤害。
这个空间里,哪里还有什么雾气,空明澄澈的毫发毕现,所有的一切,从未像现在一般,清晰而真实:
他的父皇慈祥而温和地看着他,母妃和妹妹与他在一起欢笑,还有明眸皓齿的颜浅对着他暖暖地笑着……所有的一切,都是幸福而甜蜜的,没有阴谋,没有诡计,没有尔虞我诈,所有的一切,都还是一片干净的圣地。
繁花盛开,群鸟徘徊,天蓝蓝,水清清,白云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