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她爹都死了一年多了还爹。
玉娇知道柳氏说的是戚员外,面上一笑,没接那茶。反而将目光投到刚刚跟在自己身后的管公子身上,露出牙齿笑得天真烂漫:“管叔有事寻我吗?听说管叔得着了一方好宝贝是么?快给我瞧瞧。”
管公子脸上尽是得意,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团,咧着嘴笑:“什么时候属猴子了这么性急,这东西不搁娇娘你眼底下瞧,还能给谁瞧?那问宝筑的老伙计说不定也没娇娘你厉害。”说着又抬起手往玉娇脸上捏了一把。
玉娇来不及去接那个布团,侧了个身滑离管公子的手,心中一股恶寒。但嘴上却还笑着:“管叔才是属猴子的吧,手脚这么不老实。”
一句话,柳氏“噗”地一口茶喷上管公子的脸,笑得捶桌。
管公子的脸红绿交接,依依呀呀遮掩了半天,才把手上的布团抛给玉娇,自己转身用袖子抹净脸上茶渍。
柳氏赶紧给身边丫头递了个颜色。那丫头模样不俗,一件花绿半胸襦裙,摆着臀嗔叫地扑到管公子身边,娇滴滴的嗓子喊着:“哎呀管公子,瞧我家夫人都把您给弄脏了,奴婢陪您去换身衣裳。”
玉娇打了个寒颤,飞快低下头装作捣鼓那个布团。
管公子愠怒,回转脸正要推开那丫鬟,谁知那丫鬟的脸皮也不是随随便便长的,竟把自己的小胸往前一送,两柄睫毛扇得跟苍蝇拍子似地。管公子白脸变红脸,一双绿豆眼里顿时盛满光芒,假装收不住势袭了一把胸。眼见娇娘的心思全在那个布团上面,当然是拉着美娇娘先占便宜再说。
见两个人客气了几句一前一后出去,她才松了口气。总算送走了一个唱白脸的,接下去便是这堂上红白脸兼做的后妈了。
打重生起,玉娇就从没喊过她一声娘亲。自己的记忆里,娇娘似乎也从不这么唤她。至于具体叫什么,她也不知道,所以干脆什么都不叫。
此刻母女两单独对面,玉娇心里头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幸好还有手上的布团掩护,她完全有把柳氏忽略的理由。
拆开外头包的布团,里面是个扁圆的木盒。木盒没锁,她轻轻拿指甲盖一顶就“啪”地一声打开了。玉娇本就没什么期待的,不过做了个样子“哇”了一下。柳氏赶紧伸长脖子来瞧:“什么好东西?”
玉娇摇头:“我被盒子吓到了。”
“……”柳氏抿着嘴收起一副贪婪相,“咳……嗯……娇娘啊,身子好些了吗?”把管公子支走,无非是想跟这个女儿套好关系,这个时候好歹有这张牌在手,她坐拥一个玉矿如数财宝才会变得理所当然。岂能让管公子一个外人渔翁得利!
可惜啊,此玉娇非彼娇娘。
她脸上挂着一层淡淡的倦意,打了个哈欠:“本来是好多了,但是被管叔的盒子一吓,好像又有些不舒服。”
柳氏脸上不悦,这分明就是玉娇的胡言乱语。她可不是管公子只懂一味讨好,马屁跟马腿她分得不要太清楚哦。好话娇娘听不进,她便没有了耐性,一下子那喉咙就换了一个腔调:“什么盒子能把人吓一跳的,拿过来我看看。”
“哦。”玉娇乖乖捧着盒子上前。她只瞄了一眼,里面搁着块确实不错的玉璧,通体精润,色白如羊脂,仿佛一戳就能戳出个窟窿来。娇娘的屋里好东西没少见,但在这块玉璧之上的,还真没有。管公子是从哪里得到这东西的?看来值得深究。
柳氏愤愤接到手中,开盖阖盖弄了老半天:“哪里吓着你了,哪里吓着你了,怎么一丁点儿都没吓着我呢?”
玉娇的眼珠骨碌碌的,捧起先前柳氏推过来的那盏茶,喝了一口到嘴里,突然照着柳氏的面门“噗”地一声喷了过去。
柳氏失声尖叫:“你干什么呢?!”立刻起身拼命提绢子抹脸,脸上那些细密的胭脂水粉质量忒差,和成了一堆橡皮泥。恶狠狠盯着玉娇,那眼里好像此刻飞舞着千万把杀猪刀。
玉娇害怕地向后一缩:“南临的茶,不都是这样喝的?你刚才也是这么喷管叔的。”童言无忌啊,小孩子最先学的不都是家长那一套?
“……你……”柳氏半天没说出话,瞠目结舌傻傻愣住。
“哎呀你惨了,竟把管叔的玉璧摔破了。”玉娇惋惜地叹气,拾起被柳氏失手丢在地上的那块玉璧,果然在表面寻到了一处豁口。看颜色确实是新口,这倒是她始料未及的。管公子若是知道的话,估计得恨死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