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姗姗来迟,恰巧与管公子擦路而过不曾相遇。回到玉家听说管公子才来过,就知道是去瞧玉娇献殷勤的。不肯落于管公子之后,带上李金花就朝玉娇的小屋直奔而来。
一声悲怆嚎啕:“我的娇娘哟……”
自管公子来过之后,玉娇就全无心情养伤,反正手脚自如,就索性假做真时练起了字。正临东埕国一位小有名气的书法家字帖,就听到柳氏的声音。微微皱了下眉,落笔时稍稍停顿,就让一个玉字歪了第一笔。
甘露挡不住外头柳氏的横冲直撞,一通人“嘭”地推开门,玉娇应声抬头,不悦之情跃然脸上。
还以为娇娘出了多大的事儿,这会儿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哪想到精神头十足地正练书法,连柳氏都意外地吓了一跳。小丫头们心眼鬼得很,远远地在门廊外头就顿住脚步了,只有李金花一个人不屑地瞟着玉娇站在柳氏身侧。
“太太平平的,你哭什么?”她淡漠扫过李金花的脸,将目光罩在柳氏身上。
柳氏喉咙咕噜一阵,须臾转过脑筋来,含笑道:“得知你昨儿个偷偷溜回来出了事,担心死我了。你要是真出个什么事,我纵是满身的嘴巴都说不清楚啊!”
这倒是实话。自己若是这么死了,世间所有人都得把这帐算在柳氏头上。柳氏好像也不忌讳当着娇娘的面儿把话说白,这通直白真让玉娇有些刮目相看。将笔丢进水洗里,她着手收拾案头铺开来的长卷法帖,语调波澜不惊:“我没事,你不用大惊小怪的。”
柳氏看娇娘脑袋上的绷带缠得厚,心道要真是没事才好,她巴不得玉娇在这府里平平安安的呢!即使要死,也得死远点的不是。
目光将信将疑地看着玉娇,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管公子来过吧?”
玉娇轻巧地挣开柳氏的手,对李金花瞅了一眼,“嗯”了两声:“什么时候再去盘山庙呢?”
“还去那儿做什么?”
“我昨儿不是溜下山了么,正事都没办成,你说我去做什么?佛祖面前无虚言,说出口了就得做到。我不必像你那样三牲四果破费做法事,只消在菩萨面前磕个头就好了。”
柳氏骤然眯起眼睛,一副审视的模样。
玉娇把头抬得越发高了,目光直瞅柳氏,将她那股全然的怀疑都一寸不落地逼了回去。咧嘴笑道:“你要是不放心怕我跑了,就尽管派人看着我好了。呶……金花姐姐就不错。这样吧,你让金花姐姐跟我一起去盘山庙如何?我已经跟庙祝约了时间,本月十五,怎么样?”
柳氏攒眉,确实极怕娇娘闷声不吭地逃跑,于她而言绝对是弊大于利。瞅了瞅李金花,梗着脖子呛几声:“这样的话,金花你就陪小姐去一趟吧。小姐若有闪失,为你是问。”
“……”李金花娇俏的身子明显一颤,婀娜身段此刻有些气息不稳。皱起眉头盯着玉娇,怎么也想不透为何娇娘还指名让她陪同上盘山庙去。尖嗔的嗓音十分不满地应道,“是,奴婢知道了。”
就见玉娇施施然地提裙坐到了一边的绣墩上,瞅着她直乐呵。看得李金花背后竖了一片的鸡皮疙瘩。
柳氏浩浩荡荡去盘山庙是在初五,八九天的光阴驹光过隙,一转眼就到了十五。那日李金花一早就来玉娇门口报道了,玉娇死活赖在床上熬到下午。出了玉家又跟甘露强行在集市上逛了一个时辰,把李金花急得三五不时就催她俩出城去。
总算是接近黄昏,玉娇才收起玩闹乖乖上车,跟李金花往城外去。饶是如此,到了盘山庙也已经近夜戌末了。
李金花没好气地道:“小姐不是故意耽误时间的吧?奴婢还是劝小姐一句,奴婢的眼睛可是雪亮的,面前就算是一只蚊子从奴婢眼皮子底下飞过,奴婢也能一把掐死它!”
“唔?”玉娇跨进盘山庙大门,有几分好奇,“金花姐姐打蚊子的方法好奇特。”
李金花的脸当场就绿了。甘露捂着嘴“扑哧”喷了自己一手的口水。
果然如浮山和尚说的那样,十五这天盘山庙好不热闹。人来人往的姑娘家含羞带怯随同家人一起来此祈福,从早到晚似乎也没有过间断。得知是玉娇来此,庙祝亲引三人来到后院的凡客厢房。浮山早就打理妥当,只听庙祝问玉娇:“小姐想住哪一间?”
玉娇一指院中一颗大枣树:“这树下的屋子我喜欢,我就住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