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阿嫂却笑:“没事儿没事儿,改明儿咱长金牙玉牙的就不怕摔了。”拍了拍老三小脸蛋儿,便抱起白面捂到米缸里去。
玉娇一愣,心中打突。大阿嫂的话无心对她,可是搁她这儿,给老三一粒金牙玉牙确实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看这寒酸破败的屋子,并没有几件像样的家具,就算是大阿嫂头上包的碎花头巾,也是宋薇那身袄子的余料裁的。没有男主人之后,这个家维持地并不容易,她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但是话说回来,作为长兄且已成年了的老大,不该为家中生计担起责任吗?这么一想,老大忽而就在她心里变了味儿。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大约如此,行止人品总不如那相貌来得令人称意的。
叹了口气,听到大阿嫂对她招手:“小哥,咱们地方简陋,你进来瞧瞧。”边说,边打帘进东手的屋。
那里便是卧房,玉娇心里一凉。跟着大阿嫂进屋,见里头甚是简陋,通铺大炕头上堆有两张棉被,干干净净叠成块状。炕头靠里就是张老木床桌,都已掉漆,四足高低不平,用了一张草纸垫在其中一只脚上,用以稳固。
她转首四处,唯一想到了“家徒四壁”这几字。
大阿嫂上床,动手轻轻拍了拍棉被,温言道:“他爹两年前教雪狼咬了一口,一直不曾痊愈。为了瞧病,家中积蓄花地分毫不剩,还……嗬,险些将宽儿的一辈子都搭了进去。眼下他爹走了,家中日子依旧紧巴巴的,一直不曾添置些细碎。我知道小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大约不习惯。你看,要不收拾一下,你就睡炕上那头?”
老大名叫宋宽,确乎是个憨厚的名字。从大阿嫂的字里行间不难想到,早前那名上门讨债的妇人,这钱究竟是怎么欠下的。她心中忽而有了个主意,既然已经来了这个地方,也当是走过这一遭留下些念想吧,不如把身上的玉佩匀一块出来?再说,自己在这儿白吃白喝白住的,干啥啥也不会,做饭烧菜什么的也不能直接达到经济收益的目的,还不如给些实在的令人心安一些。
于是往自个儿的行囊里捞了几下,把一块眼睛大小,小巧玲珑的青玉雕佩递到大阿嫂眼前:“这是个俗物,原本是一对,但不知何故只剩下了这一块,不值几个钱了。劳大阿嫂帮我置换些银子成么?”
大阿嫂挺直腰背:“使不得,阿嫂可不贪你这些。”
玉娇把雕佩放入大阿嫂手心里,摇头道:“得了的银子,算是我在这儿的吃喝用度,若还剩,再还我就罢。大阿嫂知道我的来处,抛头露面十分不便,就请大阿嫂帮我这个忙吧?”
她未承认大阿嫂的话,但其实已经心照不宣。既然大阿嫂看得出自己身份不简单,还愿意收留她,她若再欺瞒下去,就显得自个儿不实诚,人家以后也未必会对自己坦诚相待了。人都是相互的,反正再坏也不过再回到麟州城,她愿意赌上这一家子的人品,能使她安安稳稳度过这个冬季。
不过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何大阿嫂与宋宽都能如此轻易评定自己的来头不单纯呢?这不光令人费解,更多的,是让她觉得异样。
好说歹说,大阿嫂才收下雕佩,答应明儿去镇上置换银子米料等。
商定完这些,大阿嫂便出去做饭,玉娇则留下收拾自己的行囊。将包袱搁到炕头,她才觉得这一切眼熟,莫非——自己曾经预见过?
稍加回忆,她便想了起来。这不是那晚从药馆回来之后自己脑海里冥想到的东西?原来那张炕头是出现在这里。她顿时安下心来,为自己之前所假想的几个可能性脸红不已。
话说回来,在这里安安稳稳度过的日子,她还能继续琢磨自己的异能呢。总不能老吊着一颗心,一辈子不清不楚的好。毕竟预见未来这种事情,有违天理伦常,拿掌麻衣相的神棍的话说,那就是泄露天机的,若是自己看到的太多,会不会遭了什么天谴?
说不定娇娘也是因此而命殒豆蔻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