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大家都已经钻进了被子,卧房里渗入一抹苍蓝的月光,没多久玉娇就察觉身边的人相继入眠了。
自己睡在靠近门帘这一头,确实与宋宽一个被窝,离宋薇那边儿相隔一个床桌的距离。好在宋宽似乎一上床就睡着了,她磨蹭到半夜,观察到宋宽睡相十分规矩,这才慢吞吞爬进窝。
大阿嫂的身子大概也有些不好,入睡后偶尔咳嗽,却不见醒来。
玉娇不敢辗转反侧,只能仰面躺着从一团漆黑黑迷蒙的月光里盯着房梁上的蜘蛛网看。因为怕身份败露惹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未出声拒绝与宋宽同眠。心想也不过是今日一夜,等明儿个就央大阿嫂买铺盖去。
这么想着,这一日还算过得满意,便也怀揣心安渐入梦境。
不知何时,听到大阿嫂咳嗽地更加厉害了,她梦中一惊,便悄悄坐了起来。本想倒碗水来让大阿嫂喝,谁知竟有人比她快了一步,早在床桌上搁了半碗茶水。一看便知,大阿嫂才刚喝下,这会儿好像还未睡着。
果然,见她坐起身,大阿嫂将头扭了过来,轻声问她:“小哥睡不习惯么?”
玉娇摇头:“还行,阿嫂身上不舒服么?”
“哎……”大阿嫂沉长叹息,没回答她。
玉娇一摸身边:“咦……宽哥……”
“起了。”大阿嫂侧了个身,“去村头挑水了。”
“这么早?”玉娇一瞅窗外天都不曾白亮,宋宽竟然这么早就起来了?她有些吃惊。便也穿起衣服下床汲上鞋要出去。
大阿嫂半撑起身,有些急:“小哥也要去么?”
玉娇一愣,摇头道:“不,我……我睡不着,想到处走走。阿嫂别担心我,天亮之前我就回来。”
大阿嫂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没发出声。沉默着点了点头,便躺下不再说话。
玉娇穿好鞋袜便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在厨房水缸边瞅了瞅,发现地上有湿水痕迹,就知道宋宽其实已经挑过一担回来了。她舀了一勺漱口,因觉口干舌燥,只能就着冷水喝了一勺,便擦干嘴出了大屋。
这隆冬的雾气甚浓,又恰在山上,不远处的房舍在玉浆似地月光下只剩下了些房顶茅草盖,仿佛半悬于地面,透着一股子清冷。
不少公鸡开始打鸣儿,不过都在远处,大阿嫂家的大黄在外走动,铁链子磨在地上一阵阵轻微的索拉索拉声。
她小心避过大黄出院子,那冷雾盖了自己满头满脸,肚子里才喝下去的水越渐发冷,像是一下子冻住了。
循着昨日来时的路,她慢慢踱往村口。这一路及其安静,由于刚才睡得糊里糊涂,她都不晓得现在是到了什么时辰。本想出来透个气,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一心奔着村口的水井去,只是快到的时候才方一愣,想起宋宽还在挑水,这个时候大概还在井边。
她琢磨了一下,不大想面对他。便收住脚步转身往回走,没过多久,她便有些愣神。原来自己闷头走过一路,不知不觉走茬了方向,来到了个小山坡。只见山坡腰上还有几户人家,都已点着灯,从山坡下来的这条路上比其他地方更要黑一些,几乎在这黎明时分深不见底。她正想按原路返回,却听到那路上渐渐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听声音,不下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