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人赶不及做针线,只将一对玉如意各送了她们姐妹一只,这是她在城里挑的,质地虽算不得上好,雕工却非常精致,若不是一时没啥准备,她还舍不得送出来哩。
玉眉给她们各送了一副桌围屏风和两个枕套,碧清没有刻意准备,只带了家里备妥的一点小礼过来。
玉翡向来心气高傲,就是这大喜的日子也不见得她有多高兴,更别提对来人热络亲近说几句好话了,只玉静招呼着她们。
送完添箱礼后,玉眉不便在外头露面,早早地回去了。照人邀碧清上家里煮茶吃,采用这新鲜的雪水煮一壶茶吃,那是多美的雅事。
“我大哥前儿回来带了些好茶给我爹爹,我让绿茵去取了来。”碧清展颜笑开,说不出的端庄高雅。
照人喜道:“那好!”
两个妙龄少女罩着披风在露台的采收树枝上的积雪,亭子里烧着火盆,火苗子窜得老高,热气将亭子顶上和周围的积雪融化成雪水,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
春烟哆嗦着身子唤道:“两位姑娘,这大雪天的采啥雪,冻着身子了可不好!”
两人轻言细语地说着话,时不时发出一阵脆笑声,并不理会她。瞧瞧积雪采得差不多了,两人才回到亭子里,将有些湿润的披风解下,放在一边烘着。
照人把锅架到火盆上,而后拿起积雪放进锅里添满,不一会儿,锅中通体莹白的积雪就化成了水,两人又往锅中添积雪,直至觉得锅中的水差不多了时才作罢。
两人依偎在火盆边研茶饼,盆内炭火旺盛,驱逐了些许寒意。锅的水渐冒起小气泡,并伴有微微响声。二沸时,水边缘的气泡如涌泉连珠般往上冒,碧清欠身舀了些水出来盛在碗里,而后将茶末投入锅中,叶芽遇水舒展,徐徐在水中沉浮,一朵朵盛开的花。
照人将茶末放置一边,让春烟多拿几只茶碗来。
三沸时,锅内波涛翻滚,水沫飞溅。碧清将刚才舀出的瓢水重新加进去止沸,以保养水面孕育出来的沫饽。茶的清香随着腾腾热气从锅中而出,飘散五里远。
“好茶!”照人赞道。
碧清将茶水沏入春烟拿过来的茶碗中,笑道:“这茶家里不多,我爹爹平时是舍不得吃的,只家中来了重要的客人才拿出来吃。”
照人也笑,“那我不是沾了你的口福了?”
天寒地冻,漫天雪花,碗内的茶水不过多时便由炽热至温暖。两人捧起茶碗品起来,果然是好茶,碧清又为两人添上一碗,“这茶要煮着吃才香,爹爹平时嫌烦锁,只用滚水冲泡便了事,白白糟蹋了这般难得的好茶。”
照人只抿嘴笑,并不接话,呵出的热气与锅上的热气混为一体,一会儿便化为虚无。
“碧清,眼看着玉眉余莞她们也要成亲,可想过自个的婚事?”她问,水眸一片清亮。
碧清听后嫣然一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有什么想头?倒是你,可想做我的二嫂?”她转而问起她来。
亭外的雪花翻飞,堂屋里的大门开着,可瞧见春烟和绿茵在火盆边翻绳玩。
她曾经也无数次幻想过自个未来的相公是什么样的,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心智的成长,她明白那种事想一想就可了,岂会真能如人意?连玉眉她们这种生在小户人家的婚姻算是比较自主的人都做不了自个的主,更何况她还是生在大户人家。她的婚姻注定是爹娘用来维护家族基业的手段,她不过是从一个大院子转到另一个大院子里过日子罢了。
照人喝了一口茶,暖进胃里,“我喜欢乡下的日子,你二哥以后注定是个不凡的人物,岂能让小小的青山岭村困住他?”
三岁看到大,看池容赫的心气就知道他胸怀大志,将来必会有一番作为,那等该在天空中展翅翱翔的人怎肯囿于小小的一方天地?
她放下碗,拿起钳子拨了拨炭火。
她突然想起去年她爹说给她埋了女儿香在老房子的后院里,如果在这雪天里挖出来煮热了吃,会是一番啥滋味?以瑞土养了十多年的老酒,想必香淳得很吧?
想到这里,她忍俊不禁,“噗——”地笑了起来。碧清推推她:“笑啥?”
“我想起我爹娘在我出生时给我埋了女儿红在老屋的院子里,如今想必已是陈年老酿了,想挖两坛出来煮了吃,衬着这雪景,必定很美妙。”
碧清掩嘴笑起来:“就你想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