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月明,这几日已经过了夏日的浓郁,秋日的气息逐渐染满了湘江的水。唯有船夫的号子荡漾的桨,仍旧每日的忙碌着。
文人雅集,比试已经过半,成都府已是三取其二,成绩斐然。经历了这三项的比试,这些士子们的激情有些消磨了,毕竟人都有激情的倦怠。
可今日的比试,他们的心却是似是被点燃的火、煮沸的汤,在此热烈起来。自古文人爱书画,书之一途,陈尧咨力压王钦若二人,夺得状元。而今日之画试,这两人皆是同为应试之学子。
“昨日之比试,成都府陈尧咨公子力压群雄,以其双手之书法,夺这书法一道之状元。今日之比试之题,便是为画。本朝大家无数,这画之比试,诸位学子须仔细斟酌了。”
“敢问大人,今日比试,是什么题目?”下面有学子起身施礼问道。
“画工之考校者,无非工笔。这笔墨之道,触类而可旁通。我画之笔墨,在于技法。而技法之练,则在于山川花草之类。今日就以百花为题,每一种花,便以一种技法,那位学子技法最为佳,便为取胜!”
王大人见这在场的学子们,脸上露出微微笑意,大手一挥,香案立即变摆了上来。
诸位学子心里顿时急切了起来,这要在一炷香时辰里画出百花,这岂是易事。但不言这工笔繁多,但想这花类繁多,百余类的花,想也要想好几个时辰。
听到这题目,有些学子便暗自摇头了,手中的笔默然停滞,细细的思索了起来,案几上的宣纸上,再也没有那些畅快的淋漓之感。
陈尧咨也蹙眉沉思了起来,这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画出百种花,绝不是易事。在他的印象里,他认识的花也就那么几种,就是要凑,也凑不出这么多的花出来。
“这位可是陈公子,你为什么不画呢?”身旁一位学子停下湖笔问道。
陈尧咨瞥了一眼台上几人,低声道:“不瞒兄台,在下根本就对这花一无所知,在哪里去找这么多花去?”
“陈公子所言,与在下心里所忧,简直不谋而合。在下亦是每日闭门苦读,哪里有什么闲暇赏花,这么短的时辰,在哪里去找这么多花去。便是找着了这么多的花,又能画的完么?”
“百花争艳,不过是个虚数罢了,若是画工深远,兄台何须担忧,王大人怕是只是瞧咱们的画技罢了,只要笔墨细腻,应该也不会有多大难处。”陈尧咨安慰道。
“话虽如此,可谁又知道,这王大人心里所想的是也不是。陈公子可是书法之状元,这画技之法,想必也涉猎广泛吧。”
陈尧咨摇了摇头,给他摆了摆这白哗哗的宣纸,嘴角微微一抹弧度滑过。
“果真一笔都没画!”
这学子心里一惊,难道书法的状元名号,使得他不在乎了这画之比试,或许也是他故意的放水?
“陈公子,你看那王公子挥笔如走蛇,可是信心满满,难道公子就一点也不担忧?”在众学子眼里,今日比试最大的精彩之处,便是这王钦若与陈尧咨的比试。二人昨日斗的旗鼓相当,让这些学子们大呼过瘾,但陈尧咨对书法造诣的高深莫测,让他得了这书法一道的状元。今日王钦若自然不肯服输,定要夺这画道的状元。
众人如此想,王钦若又何尝不是如此想。他一心的扑再宣纸上,手中笔墨钩、皴、点、染,浓、淡、干、湿,阴、阳、向、背,虚、实、疏、密,心中却是急速的思考着,他郊游广阔,见多识广,这些花花草草的,自然见的不少。
“蜀王兄,今日倒是奇了!”吴王脸上笑颜说道。
“吴王弟有何奇事?”蜀王笑道。
“那昨日的书法一道的状元陈尧咨,今日为了却停笔不画了。反观这王钦若,却是挥毫走笔,成竹在胸,似是信心满满。这两人与昨日大相径庭啊。”吴王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蜀王又何尝不知,心里暗自也是奇异,这陈尧咨在搞什么鬼,走上场还信心满满,一屁股做下来却没了声息,简直判若两人。
王钦若停下手中的笔,松软了下有些酸疼的手,第一反应便是向陈尧咨望去。却发现他居然还是正襟危坐,一派悠闲自得,手中没有拿起画笔,居然是在场上品茗喝茶,还不时的与旁边的几位学子轻声闲聊了起来,心中不觉诧异。
“难道这小子又有什么花招?”王钦若双眼不着痕迹的一扫,心里沉思想道。
“王兄,这……”丁谓对那陈尧咨努了努嘴,说道。
“时辰本就不足,我等尚且感焦急,他居然还有这般闲心。咱们不用管它,我倒要看看,时辰到了他一张白纸,可是能进三甲?”王钦若冷冷嘲笑。
一盏茶过,陈尧咨微微轻叹,磨了磨画笔,在宣纸上挥笔画了起来。
众人一见,都不觉伸长了脖子,最是想看他到底画的什么?
“蜀王兄,那陈尧咨动笔了?”吴王伸着脖子,长长的看道。
“他在画什么?”蜀王问道。
“细笔慢描的,不知道是在画什么,不过看别的学子皆是愁眉不展,他却是悠闲自得,难道他已经成竹在胸,或是根本就放弃了这比试?”吴王疑惑问道。
看着这细细慢描的模样,时而时而钩、时而皴、时而点、时而染,手腕如同灵活的长蛇游走,没有丝毫的游离,但却也不求快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