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儿有一个良好的习惯,那就是每晚十点钟以前必定上床睡觉入梦,第二天早上六点钟梦醒起床。到了这里没有手机,没有钟表,没了时间观念,也不知道此刻是晚上何时?反正睡意早已袭上身来,如有几百个瞌睡虫在骚扰着她,让她旁若无人打起瞌睡来,有几次前额差点磕到桌上。
“小姐。”来福看着小姐困成这样,本不忍心唤醒她,但他怕被人看出破绽,再者还想趁这当儿和小姐商量下一步该作何打算,却发现小姐困成这样,心道:也难怪小姐顾不上身边凶险重重,还有这份困意,毕竟生于官家,何曾出过远门,受过这份罪?若不是后又追兵,真不忍心唤醒她。
徐玉儿恍恍惚惚中回到了自家门前那条巷子,她飞快跑进巷子,一转眼看到爷爷站在那里,正瞪着一双无神的眸子,站在自家门前左右张望,沧桑的脸庞布满愁思,她心中一痛,知道那是爷爷在思念自己,在仰望天际,希望迷失了归途的孙女早日回到身边。她觉得自己眼角湿湿的,像有虫子在爬,心头一酸,刚想扑进爷爷怀中撒个娇,忽地听到一个遥远的声音在叫她,她极不情愿地睁开双眼,年迈的爷爷化作一阵清风消于无形,而自己正坐在那家荒凉的客栈,是身边的来福在唤她。
“噢。”徐玉儿有些不情愿来福打断了她对亲人的思念,不快的应了声。
来福并未在意,有点疚意的看着小姐说道:“小姐,今晚勉强在这里宿上一宿,只是、只是咱明天是直接北上,还是……”
“来福叔,我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心中乱麻一团,究竟该怎么办,还是您拿主意吧。”
来福知道小姐说的是实情,但他自己也只是一名下人,顶多也只是跟着老爷出过几趟门,比她们年长几岁,哪个经历过这种事情?来福转念又想到:小姐和小兰都还只是弱不经风的小姑娘,少不更事,受不得惊吓,到了此时自己若是显得六神无主的样子,岂不更让小姐感到孤苦无依?
来福突然想到老爷经常说到的那句话“辣手著文章,铁肩担道义”。开始他不懂这句话的含义,听的多了,便有些懵懵懂懂,就向老爷请教这句话的意思,老爷看着憨直的来福,笑笑解释道,第一句是说好的文章可以抨击时弊,唤醒民众;第二句是说两肩虽弱,但可以用来承载道德和正义,锄强扶弱。老爷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他可以为了正义而舍弃官职,舍弃自己的性命。而自己眼下不也面临这样的境地,老爷以自己羸弱的女儿相托,自己岂可稍有畏缩。
想到这里,来福用力嗅嗅手中尚未燃着的烟锅中的烟丝,而后将目光转向小兰,问道:“小兰,看看包裹中有多少银两?”
小兰打开包裹翻了翻,面现难色。“来福叔,不足二十两碎银。”
徐文德为官清廉,从不做贪污纳贿龌龊之事,为了节俭,连下人都不敢多用,何来节余。此一去岂止千里万里,关山重重,尚且不说后又追兵,就算顺风顺水抵达京城也需百天,这些许银两怎够所需。
来福将烟锅别在腰间,打定主意道:“这样,夫人临行曾有嘱咐,若有为难之事可前往舅老爷家寻求帮助,咱明儿早早起身,顺道前往平远县鱼塘镇。”
徐玉儿苦笑着点点头。外公,外祖母,舅舅,就算我认识他们,他们又何曾认识我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外孙女啊!事到如今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徐玉儿摸摸手腕上套着的那只玉镯,一切就靠这只信物了。
第二天清晨,雾色浓重,寒意袭人,来福早早套好了马车,等候在路边。
养足了精神的红马仰头嘶鸣着又踏上了漫漫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