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整个瑶菊馆都回荡着茸佩愤怒地吼声,震得园中梨花掉了一地。
第二日清晨,悠言早早地来瑶菊馆门口接淮雪。
率先出来的茸佩顶着半张脸那么大的黑眼圈。
悠言忍俊不禁,“茸佩,你怎么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十岁?”
“………”茸佩累得根本没力气和悠言斗嘴,直接挥挥手让门后的淮雪出来。
推开半掩的门,淮雪轻提裙摆走了出来。
只听得环佩微响,眼前一亮,悠言顷刻间竟没反应过来,。
月白长衫下,淡金色的裙摆若隐若现,依稀能看到淮雪脚腕上系着的铜铃轻撞,发出清灵的声响;眉心轻点朱红泪痣,发髻流云,坠下罗纱遮面,只露着清颜双眸;绯色棫琪石在她的颈间垂饰,仿佛要映出绝世的幽艳。
“记住,等下不许说话不许乱动,无论发生什么事,只管一路目视前方直走便成!”茸佩叮嘱道。
“那万一路上有石头怎么办?”淮雪在门口台阶上坐下问道。昨夜走了一晚上的路,她的脚到现在都还发软。
看到淮雪坐在石头上抱怨连连,悠言笑着说:“呵呵,这才是那新进门的小师妹嘛!刚才那么风华绝代的亮相,我还以为茸佩忍无可忍换掉你另觅人选了!”悠言拿出锦绸四方形软垫,上面摆着一个精致的汉白玉盒子,“淮雪,这是祭祀所用的珍贵物品,你可要拿好了。”
淮雪一眼认出那是当日自己在藏书阁看到的玉盒,里面装有一面檀木镜以及司马承祯的三镜预言。
“记得我的话,要放松,别紧张!”茸佩冲着已经走远了的悠言和淮雪喊道。
“不就是去托个盒子吗?茸佩师姐为什么那么紧张?”淮雪不解地问。
悠言但笑不语,一路带着淮雪进入圣坛禁地。
“不会吧?!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淮雪望着面前仿佛要通天的数不清的台阶,只想晕倒。
“君子一诺千金,你即答应了就要做到。”悠言推着淮雪走上第一级台阶,狡黠一笑:“努力走完这台阶,前方可是有惊喜在等着你!”
惊喜?难道是要发赏金?淮雪长叹一口气,开始踏上着万里长征。
方竹阁中,之乔正在院子里抄写自己的那份经文。
日光微温,风吹动竹子沙沙作响。
淮雪到底是怎么发现他不爱红妆爱男子的?!之乔郁闷地望天长叹。
七年前,他的父亲发现他是此种性情,于是决绝地将他赶出家门,当时只有十三岁的他身无分文,流落街头长达两年之久,后来他便遇到了那时四处游历增长见闻的夏翎。
夏翎感念他境遇堪怜,品性纯良,就收留他在身边。其后夏翎回转长安,仕途青云直上,为了不至委屈之乔,就让父亲收其为义子,自此,之乔正式成为了夏家的公子,夏翎的弟弟。
想到自家哥哥,之乔又是一声长叹。爱恋男子这件事,他一直不曾对任何人提起,包括夏翎。他打算就这样,一直待在喜欢的人身边,悄悄守着他那份说不出口的爱恋,然后了度余生…
之乔晃了晃脑袋,准备提笔继续抄经文,一看之下,却发现干净的纸面上清清浅浅,唯有一个“翎”字浸透纸背。
“夏之乔?”一个清冷的男声响起,吓得之乔急忙将那张纸藏入袖中。
“上官护法?”没想到上官翾羽竟然会出现在此地,之乔讶异地起身相迎,“不知上官护法来此有何事?”
“淮雪在吗?”连续两日未曾在冷梅苑看到淮雪,上官翾羽心中挂怀所以来此看看。
“淮雪今日被悠言师兄派去圣坛帮忙祭祀了,应该晚上就会回来…”
“祭祀?你是说今日的圣坛祭祀是淮雪代替绛月前往?”
“没错。怎么了,可有不妥?”之乔见上官翾羽如此大的反应,也不免有些担心。
上官翾羽也不理之乔,转身就要冲去圣坛。
“护法大人这么急着去哪里?”悠言一脸笑意地突然出现,拦在上官翾羽面前。
“你令淮雪前去圣坛到底是何居心?”上官翾羽冷眼凝视悠言。
“翾羽你真是冤枉我了,”悠言晃着脑袋仍是挡住上官翾羽面前,“子泉为了淮雪神魂颠倒,近半年未回净虚洞天,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这本是你这净虚洞天护法应该做的事,如今我替你做了,你竟然还怀疑我是何居心?哎,这是让人伤心啊……”
“大师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淮雪说她不过就是去帮忙打打下手而已…”之乔被这两人说得一头雾水。
“呵呵,也可以这么说,”悠言笑得奸诈,“不过此帮忙非彼帮忙…”
“这名义上的祭祀,就是每年选一名女弟子为国师侍寝而已!”上官翾羽冷冷地说完再不犹豫,拔出承影剑直指悠言,“让开!”
“本门圣物承影,果然寒气十足…”悠言语气轻松,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
“如此,便休怪我手下无情。”上官翾羽运气挥剑,寒气四溢,似无而有的剑翼直逼悠言面门。
“住手!”一柄长剑自右侧飞出,撞歪承影剑少许,然后壮烈牺牲,当中折成两截,“净虚洞天护法和首席大弟子动起手来,这成何体统?!”依婳挡在上官翾羽和悠言中间,生气地说道。
上官翾羽也不分辨,趁着依婳拦住悠言,径直足尖轻点跃过院墙向圣坛方向跑去。
“悠言,发生了什么事?”依婳不明所以地问那仍是笑得一脸开心的男子,“为何与翾羽打起来?”
“呵呵,多说无益,不如眼见为实…”悠言说完抬脚要走。
“你这是要去哪里?”依婳追问道。
“去看净虚洞天本年度最华丽最值得期待的一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