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五十辆连弩车接踵而出,将本已心惊胆战的晋军官兵最后抵抗之意尽皆打消之后,车后出现了大队的燕军骑兵。李存勖长叹一声,这一战,自己在中了爆炸之计后仍能收拾部队重整旗鼓,但在见了这铁车之后却只得退却,在想出对付铁车之法以前,唯有暂且不战了。
他心中还隐隐升起一种异样感觉,李昪的秘密武器绝不止这一点,从开始的惊天爆炸,到如今的连弩怪车,这一切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两年的时间,两年的时间李昪竟然有了如此的实力。
“为将者,通其国政,练其士卒,修其器械,知天时,明地利,晓人和。”李存勖脸色凝重,若是李昪要求制出这铁车,那李昪便不仅仅善于领兵之道了。当初悔不该啊,早知道如此,当初就是拼了老底也要将李昪至于死地!
......
红通通的日头悬在空中,却并未给史弘肇心头带来多少暖意。遥岑远目,数日前尚在他手中的井陉关镇在一片薄薄雾气之中。被大火烧得只余断壁残垣的镇子,在这远方望去却依然宁静,似乎并没有大战的痕迹。
史弘肇每每向井陉关镇望去,心中都隐隐作痛。这个高行周以五千士卒性命为代价保住的战略要地,这个沟通义武与中原内地的军事要冲,被自己一夜之间便丢失了。而且在那夜的大火之中,足足又有五千燕军战士或溺水而亡,或被烈焰吞噬,真正于兵刃之下象个战士一样死去者反倒是少数。这些都让史弘肇深深自责不已。
更令史弘肇难以释怀者,是失去井陉关之后,也就意味着燕军新近打下的义武平原完全暴露在晋军官兵的利箭之下。李存审夺取井陉关之后,并未乘胜追击,而是在沱水之上搭起了浮桥。兵马粮草源源输入井陉关之中,看来他是准备以此为据点,准备下一次攻击了。若不能在他准备完成之前将之击退,后果实难料想。
高行周此时倒是颇感宽心,在吃了偷袭不成的亏之后,史弘肇不但没有丝毫冲动,反而更为冷静沉着,没有将剩余的兵马孤注一掷,去强攻井陉关镇,而是在外不断向李存审挑战,这才是真正大统兵大将。
但无论史弘肇如何骂阵,李存审依旧闭城不出,相反,利用这时间里李存审督促部下将原本低矮的井陉关镇城墙加高加厚,在城外还树起了护栏。日渐一日,井陉关镇防卫迅速完善,只看得史弘肇心急如焚。
更严重的是,燕军屯于野外,天气越来越冷,长此下去,即便李存审不攻,燕军也将不战自溃了。
“好个李存审,用兵竟然如此...如此猥琐?”史弘肇一时间找不到词来骂他,只好暂时用了猥琐一词。
他身旁高行圭一脸苦笑,当初被晋军官兵围剿,最让天雄军头痛者便是这李存审,如影随身般缠着不放,让张彦数度用计想冲出晋军官兵包围都失利。
“正面攻击没有漏洞,不如以地道掘入城内。”高行周熟视良久,慢慢道。他自己也知这一计策即便行得通,也绝非一日两日可完成,更何况李存审绝不会坐困于这井陉关小镇之中,无论是兵力上还是士气上,晋军官兵都要胜过燕军一筹,此时他不出战,无非是等有必胜把握罢了。兵法中云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便是指此。
“若是能除去李存审,则大事定矣。”高行圭随意的说了一句。
“除去李存审?”史弘肇眉头一挑,微微的一点头道:“晋军上下之心,全在李存审一人身上,若能斩杀李存审,那么晋军便会不战自溃!可这李存审非常之狡猾,上阵也定然防备森严,我如何能于阵中斩杀他?”
“暗杀如何?”高行圭老脸微红,向他这种世家出身一般还真不屑于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
“我料这一计策你们先前用过吧。”史弘肇侧目看了他一眼。
“李存审其人有何喜好?”史弘肇眼中闪出一丝奇异的光来,他和李昪都是行伍出身,信奉的是胜利至上,一切手段只是为目的服务,道:“若是能得知他喜好,或者可以将他生擒也不一定呢。”
“绝无可能。”高行圭断然道,“他乃十三太保之一,跟随李克用征战沙场多年,我们只能要求做到一击必杀。不然反而会打草惊蛇。”
史弘肇抚摸着自己大刀的刀柄,目光凝结,轻叹了口气道:“看来是真的是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