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达深深埋下头去,他原本还有些不满,以为独当一面者应是自己才对,但李存勖这轻轻一拍,便让他心中一慰。李存勖吩咐道:“令细作与顺州城中我们的人联系上,看看李昪的反应如何。如果我料不差,他将有所动作了!”
李昪在一日之后方获得井陉关失守的消息,史弘肇的来信者深深自责,却不能平息李昪心中的愤怒。“我早说过,他与旁人不同,一举一动当为诸将表率才是,他竟敢如此冒险!”他在心中怒吼,双眸中怒火盎然。
“哈哈...哈哈哈...”李昪莫名其妙大笑起来,众人还以为他是怒极而笑,都想上去安抚,但随之望见李昪那炽热的目光这一刻,他仿佛有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李昪朗声道:“为了幽州百姓,为了数万将士,为了跟随我的兄弟们,我要打一场胜仗,出发,突袭李存勖大营!”
“什么!“景延广与敬翔都惊呼出声,敬翔向前跨了一步,刚要劝谏,景延广便拉住了他。二人看着李昪那脸庞,都不禁轻轻摇了摇头。
李昪翻身上了乌云汗血宝马,回头瞧了二人一眼,哈哈笑道:“放心,二位先生放心,我还未晕头转向。李存勖此刻,正挖好了陷阱在等我,我要做的,不过是在他陷阱口处舞蹈一回罢了。阿力古、元行钦!”
“在!”
“你二人领精甲步兵与狼骑,正面向李存勖营寨进攻,攻到营前三千步处,不得再向前,在那里以连弩车为屏,就地筑寨!”
“得令!”
“单延圭、李山海、刘知温!”“景延广、陈确!”
“在!”
“你三人领五千精骑自北门出发,自小道急行,绕至敌寨之后,去夺回妫州,以断李存勖退路。景延广,妫州城外各乡村百姓乡兵是时候启用了,平时寓兵于农,此刻便是用他们之时!”
“夺回妫州城!“景延广大喜,心中对于弃舍妫州仍觉懊恼,他那兴奋之色落入李昪眼中,李昪哈哈一笑:“切记,攻城之中,多用内应之力。李存勖溃逃之时,放过他前军中军,从侧后追他后军,佯攻便可,不需死战!“
“得令!”
景延广扬眉看着李昪,高大的汗血宝马之上意气风发,谈笑自若,全然没有开始露出的浮躁与愤怒。景延广心中一松,知道李昪终于回复到那个运筹帷幄、叱诧千里的李昪了。
李昪静静看了景延广一会儿,并没有责怪景延广,微微一笑:“去,立刻调动顺州城下属诸乡乡兵及百姓,令他们从四面为我军造声势,藏兵于民之策如今也该显示出他的威力了,我要让李存勖大吃一惊!”
景延广深深吸了口气,向李昪施了一礼,转身大步而去。
“弟兄们,还记得当初教你们唱的那首《男儿行》否?”伴随着李昪这吼声,平原上想起那豪迈激荡的歌声,“男儿行,当暴戾。事与仁,两不立。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
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
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
睚眦即杀人,身比鸿毛轻。
又有雄与霸,杀人乱如麻,
驰骋走天下,只将刀枪夸。
今欲觅此类,徒然捞月影。
......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雄中雄,道不同:
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
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惩。
宁教万人切齿恨,不教无有骂我名。
放眼世界五千年,何处英雄不杀人?
我辈热血好男儿,却能今人输古人?”
热血在胸中沸腾,双目为狂热而赤红,李昪的豪情,将燕军的士气从一再受挫之中振作起来,数万燕幽彪悍汉子以要吞天灭日之气势,如狂澜怒涛一般涌向晋军营寨,为其前锋者,便是那前赴后继的殉日者,整个幽州的上空被渲染得艳红艳红...
(殉日者:身负炸药的敢死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