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洗劫过的军营如同被撞飞的垃圾车,乱七八糟的让人无从收拾。
刘鄩跺足长叹,临清一失,自己先机尽失,军心涣散,形式危急。经过混乱的洗劫,士气低迷到比脚面更矮的地步,军卒们三两成行,坐在这个垃圾场里面,目光呆滞。甚至看着脚下的人头,就如同那是个娄掉的破败西瓜一样,尽管那个娄掉的西瓜中,流出来不是瓜瓤,而是脑浆和殷红的鲜血,骨碌碌还在滚动着。
残肢断臂,和尸体横七竖八的摆在那里,军卒们那麻木的眼神让刘鄩忧心如焚。此次此刻,如果不能唤起众军的军心,真是无活路了。
刘鄩皱眉思忖了片刻用低沉的声音道:“弟兄们,是我刘鄩无能,让弟兄们陷于如此境地。我亦无话可说,只有一样,如果弟兄们还想回归故里,还想着倚门而望的高堂和娇妻稚子,就须打起精神。兵书曰,置之死地而后生,哀兵必胜。如今我等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只有奋起,方有活路。”
一个校尉问道:“如今之计,大帅还有何计?”
刘鄩道:“我拼死也必带领弟兄们谋一条活路,如今我等可去至贝州,那里城高兵广,与德州相近。德州是卢龙节度使李昪的辖区,兵强马壮,李大人数败李存勖。此时,魏博尚未稳定,李存勖必不敢犯李大人之威。如此我等可得生机耳。”
刘鄩说到李昪的时候,暗暗咬牙切齿,双手紧紧握拳。自己的爱妾花见羞,就是被这个李昪掳去,不知现今如何。此时此刻却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如何振奋军心,开拓出一条活路,才是当务之急。
刘知章也道:“卢龙节度使李昪大人威名赫赫,人所共知,是我大梁柱石之臣,可援助我等。弟兄们不欲尸骨无存,葬身他乡者,打起精神,早日到贝州,则我等性命可保!”
军卒们低着头,除了受伤的军卒呻吟的声音,鸦雀无声。
刘鄩不在说话,俯下身子,亲手给受伤的军卒敷药裹伤。军中的各部头领也跟着料理洗劫过的战场,慢慢的一些军卒起来开始整理战场,没有人说话,只是默默的整理着,压抑的气氛如同大石头一样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天明,刘鄩整顿兵马,向贝州行进,此时他还不知道,贝州已经被李昪占据了。
正在向贝州行进,派出的探马回报道:“启禀大帅,卢龙节度使李昪,勤王讨伐李存勖,现今已至贝州。”
刘鄩闻听,从马上掉了下来,大惊失色。
刘知章急忙从旁边扶起刘鄩,暗中紧紧的握了刘鄩的手一下,提醒刘鄩莫要在众军之前张皇失措。
刘鄩霍然醒悟,故作喜色道:“此天助我大梁也,李将军进兵讨伐李存勖,李存勖必然抽兵抵挡,我等可趁此机会休整兵马。”
刘鄩面色欣然,似乎颇喜,心中却是忧心如焚。知道李昪不过是趁此机会浑水摸鱼,拓展自己的势力范围。此人已经拥有幽云十六州,近年来厉兵秣马,招贤纳士,励图精治,野心勃勃。此刻出兵贝州,虽然可以牵制李存勖,甚至夺得魏博,但是无异于前门驱虎,后门引狼。如此桀骜不驯,奸狡狠辣之辈,现今已经是一方独大,如果夺得魏博,掌握了梁朝门户,则必然与杨师厚又有过之。
刘鄩故作镇静,以安军心道:“如今李昪将军镇守贝州,我将派人和其取得联系,共同抵抗李存勖。我等今可先驻扎在堂邑,就地休整,以待消息。”
众军得知李昪已经出兵贝州,心中都升起了希望,又听刘鄩派人和李昪联系共同抵抗李存勖,无不欣喜,军心稍定。
刘鄩引兵驻扎在堂邑,命令士兵们不可懈怠,准备弓箭,滚木垒石等等守城之物。大军见已离贝州且近,军心稳定了许多,刘鄩叫来心腹亲随,命他们勤加督促。一旦有了希望,这些死里逃生的军卒们,在各部头目带领下,开始有条不紊的守城工作。
刘鄩亲自督促抚慰,军卒们知道此刻是自己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人人努力。
周德威马不停蹄,带领大军,随后追杀至堂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