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源德站立在一旁,神态恭敬谦卑,李昪此人,他久闻大名,地上没有见过。见李昪虽然年轻,威势沉重,目如利剑,知道此人杀人不眨眼,怎敢不低头。
李昪微微笑了一下道:“坐,如今魏州城被晋王李存勖占据,我大梁门户尽失。李存勖虎狼之辈,觊觎大梁沃土已久,今得魏州,必取东都。昪每思至此,汗流浃背,寝食不安,自思为大梁之臣,当为主上分忧,意欲讨伐李存勖,使魏州复归我大梁,未知刺史大人以为如何?”
张源德瞄了李昪一眼,见李昪虽然是问自己,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谄媚的笑道:“节帅不愧为我大梁之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忠烈节义,人所钦佩。节帅为主分忧,功昭日月,可叹卑职,庸庸碌碌之辈,自当惟节帅马首是瞻!”
李昪对于张源德很是满意,虽然知道此人善于左右逢源,不过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微笑道:“我今已奉表给陛下,将从贝州出兵讨晋王,还需大人臂助。”
张源德忙道:“这都是卑职应该做的,但凭节帅吩咐。”
“既是如此,我就随大人回刺史府,大人可命城中迎我的人马进驻。”
张源德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转了转眼珠问道:“未知节帅来了多少人马,现在何处?”
张藏英道:“兵马就在城外不远,有万余兵马,请大人尽快安排迎接。”
张源德被李昪和张藏英友好的夹在中间,出了韵香楼,骑马向刺史府驰去。他两只眼睛骨碌碌乱转,心中暗暗的飞快算计道:“这李昪分明是想趁魏博之乱,霸占贝州,拓展自己的地盘和势力范围。只是此人素有恶名,杀人不眨眼,心狠手辣,手中握有精兵强将,却不是自己可以对付的。今夜其大兵压境,自己又被其挟持,不说以自己的这一点兵力无法和李昪对敌,况且自己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任凭人宰割。一个不小心就性命不保,遑论其他。”
李昪带着亲随在张源德身边前呼后拥,显得这位刺史甚是威风,不多时来到刺史府,张源德热情的把李昪让进书房。张藏英紧紧的跟随在张源德身边,寸步不离,他却是不敢搞什么小动作。
坐定之后张藏英面带肃杀道:“军情紧急,我大军还在城外餐风露宿,有劳刺史大人即刻传令下去,迎大军进城。”
张源德心绪不宁,故作平静的笑道:“好说,好说,来人,还不上茶。节帅大人远来劳顿,且待卑职布宴给节帅接风洗尘。”
李昪心中颇有些佩服,这个张源德到现在还笑的出来,一副迎接上差的模样,虽然从他的眼睛里面隐隐露出一丝不安,倒还镇定。
“刺史大人,我的弟兄们还在城外饮露餐风,你说我能吃的下去吗?”
李昪双目如电看着张源德,直看的他坐立不安,勉强挤出笑容道:“是,是,是卑职疏忽大意,卑职即刻命人接节帅大军入城。”
张源德吩咐仆从去叫侍卫头目来见,心中惴惴不安,就这样把贝州给了李昪,梁皇必然见怪。暗自权衡利弊,如果违背李昪的意思,性命只在须臾之间,李昪杀自己,毋须费吹灰之力,即便如此贝州仍是不保。如果遵从李昪的吩咐,自己此刻可以安然无恙,日后即使是梁皇怪罪,也可以推脱,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况且李昪已经上表朝廷,此刻军情紧急,梁皇很可能同意让李昪从贝州出兵,如此自己不但无过,还可有功。
张源德思至此处,心中暗定,瞄了一眼,李昪虎目微闭,不时从眼角透出无穷的威势和煞气。旁边的几个亲随,一个个杀气腾腾,彪悍冷厉。
张源德把令箭给了亲随,命其传令城门官,迎接李昪大军进城,张藏英带领几个人,跟随前去。张源德请李昪喝茶,李昪见其知机,甚是配合,面色顿和。张源德此时此刻才暗暗放心,只觉口干舌燥,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才发现自己内衣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张藏英引先头部队进入贝州城,迅速的替代张源德的手下军卒掌握了城门和各个要地,心中暗暗佩服李昪,从跟随这位主人,屡屡见其出奇兵妙计,在他的心中,李昪已经是他心目中无人可以替代的偶像。
未及天明,所有兵马均已入城,张源德也破罐子破摔,李昪一切的吩咐,无有不从。从城门到刺史府,兵库粮仓,所有要地,都归李昪的人马接收,就连他的兵马,亦归李昪指挥,此时张源德完全成为了一个被架空的傀儡。
李昪见贝州安排妥当,命众军休整,回到张源德给自己安排的住处,一声莺声燕语:“给节帅见礼,节帅辛苦了,刺史大人命小女子侍候节帅。”
却是含烟淡扫峨眉,嫣然一笑,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