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绍信目光中闪过一丝异色,在心里暗暗钦佩李昪,换一个人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不要说送伤兵回去,就是其余的晋军也不会放过,至少晋王李存勖就不可能这样做。
一些难以行动的伤兵要求回去,李昪让人给他们简单处理伤口,真的派人安排送出城门。
微微笑着,李昪道:“安将军身体欠安,还是及早去安歇,我派军中最好的郎中去给将军用药。”
李昪没有称呼李绍信为李将军,而是一直叫他原来的姓名,因为李绍信这个名字,是李存勖赐给安元信的,李昪既然是有意把他收为己有,当然不会称呼李存勖赐的名字。
李绍信下了马,推开亲随搀扶的手,一连出了数身透汗,似乎病势好了一点。他来到李昪的马前,堆金山,倒玉柱,跪倒道:“安元信叩见大帅,愿为驱使,生死相随,为大帅效犬马之劳!”
语毕,拜伏于地。
李昪哈哈大笑,亲自下马搀扶道:“快快请起,子言言重了,来人,扶安将军下去休息。”
李存进在魏州城内翘首以待,可是始终没有人回来报信,不由得双眉紧皱,不知道博州如何,火光已经看不到了。
他左右看了一眼道:“几番派出探马都没有回转,情况不妙,哪位愿去博州城,必把消息带回。”
旁边一人道:“末将愿往,定把消息探明带回,请将军放心。”
李存进视之,乃帐下亲随田德彪,此人素来勇猛,堪去博州城,面色甚喜道:“你可引骑兵五十人,分批前进,务必探明博州情况来报。”
田德彪插手道:“喏。”领了五十名骑兵向博州城进发。
一行人分作三批,相隔数里,遥相呼应。忽然,绊马索绷起,接着箭雨密集,第一批人在惊惶失措中纷纷坠马,其中一人拼死放出一支火箭,向后面的人报信。
田德彪催马赶上第二批人,让他们向前疾驰,自己在后面缓缓的相随。十几个骑兵被王檀的大军包围,其情况就和几只小白兔闯进了狼群一样,毫无悬念的被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了。第二批人催马急速赶到的时候,除了风中的血腥味,一切的好像没有发生过。
黑暗如同择人而噬的怪兽,默默的注视着他们,放慢速度,二十个骑兵分出几个人向前面缓缓的行进,目光扫视着左右,手中握紧了兵器。
血腥气更加浓重了,一个骑兵的目光落在地面上,月光下,湿润的土地,隐隐泛着紫黑色。下马戒备的走了过去,蹲下来用手摸了一下,手上沾满了红色的鲜血。骑兵目光游移着,急速退后。黑暗中密如雨点的利箭连绵不绝飞至,四面八方没有一点空隙可以让他们退却。
其中一个头目飞快跳下马,趴伏在地上道:“快,下马,躲在马后,趴在地上。”
这个应急措施让他们没有全军尽墨,但是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插着几支装饰品。战马悲鸣着倒下去,甚至没有来得及跑,太多的装饰品是个累赘,每匹马都变成了豪猪。
躲避在死去的马匹和同伴的身后,小头目高声叫道:“什么人在暗中偷袭我们。”
回答他们的是一阵阵的箭雨,即使是有马匹和同伴的尸体躲避,可是密集的箭雨还是往他们身上招呼着。小头目知道今天是难逃一死了,和几个幸存者大声吼道:“有埋伏!”
取出几枝火箭点燃,射到空中。
在暗夜中,空中的火箭分外耀眼,田德彪在数里外的一个土坡上目光中露出杀机。缓缓的向火箭的方向接近,再没有火箭射起,也没有一个骑兵回来报信。田德彪的眼角剧烈的跳动着,很明显,前面有人马埋伏,前面的骑兵都已经被杀死了。
田德彪左右看了看,身边还有十几个人,他犹豫不决,是前进还是后退。自己甚至没有搞明白前面埋伏的什么人,有多少人,博州看来凶多吉少。他命令几个人缓缓的骑马向前走,把距离拉大。他留下几个人,下了马,从道边的草丛中慢慢的潜行。
一阵箭雨,前面的几个人,没有过多的挣扎,就坠下马,连马匹一起倒在血泊中。几百支,甚至上千支箭招呼几个人,那就如同行走在狂风暴雨的旷野中,无处可逃。
田德彪看到了这一幕,紧紧的咬住了牙关,一队梁军上前迅速的把死去的马匹和晋军的尸体拉了下去。虽然相隔还远,他还是看清楚了是梁军。望着黑暗中的博州城方向,他做出了一个聪明的选择,悄悄的回头向魏州退去。
博州城中被释放的晋军,看到已经消失在视线里面的博州城,都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总算是逃了一命。他们互相搀扶着,坐在地上,汗流浃背粗重的喘息不已。还能够跑的人,都一直跑到看不到博州城,才一屁股坐到地下再也不想爬起来,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魏州,田德彪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偷看了一眼李存进阴沉沉的脸色,吓的急忙俯身拜伏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