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几个时辰,紫罗仍然是一团烟雾,在小木床上安静的飘着。天上的云层恢复了些许白色,只是雪还没下。这兽王,毁天灭地的本事倒是有的,早知今日如此,当年何必做那些事情。多强的力量,都敌不过那后悔二字。
“披旌锦带溢玉壁,蝶醉落花逝空堂。”不自觉想起紫罗念过的诗,随口说了出来,却看见小木床上的紫烟动了起来。
“水月,你又来了。”烟雾飘动着,绕到我眼前。
“嗯,我不走了,以后都在这里陪你。”我对她说,在确认自己不会伤到她后,行动也能放开了些。
小屋外有响动,我寻思在幽谷,应该不会有人靠近此处,但为了放心还是出来查探下。刚出来,见一只浅紫色小鸟,脚上抓着一朵通体晶莹的银莲,摇摇晃晃放到我手心里。再往远处看去,冥澈手里拿了一片银莲花瓣,放到口中,对我浅浅的笑。
此花只在魔蛊国水域内生长,难怪方才没有见他。这一来一回,得不停移形换影才能做到。难道从昨夜分别后,他就赶回去了吗……
“水月,你去哪了?”紫罗在屋内叫了声,我才回过神来,只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冥澈消失在原地。
“是银莲。”紫罗晃悠悠飘到我手上,在银莲上停留了许久,原来她也喜爱这味道,上次在魔蛊国的皇城,那小丫鬟说过,这银联不是一般的花,有疗伤功效,现在看来,不止如此吧。这样珍稀的东西,冥澈是第二次送来予我了。
在银莲上停留了许久,紫罗的灵气竟强了些,能隐约看到她清秀的五官了。她摇摇晃晃的飘到木床上,坐到床沿,幽幽的说:“水月,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好像许久以前就认识了般。你身上,有股贵气,是皇族出身吧。其实紫罗也是紫雪国的公主,可惜,却没有那样的命留在皇宫……”
“什么?!”我惊问了声,将紫罗的烟雾惊得抖了抖,我赶紧将声音放得低些,问她:“你也是紫雪国的公主?”心里想着,不会是父王的孽债吧。
“是啊,很久很久以前是的,不过出生之后就被送离宫中,白师父带着我四处飘荡,一直到我遇见兽王,才安顿下来。”
白师父?
我小心翼翼的问:“是叫白羽吗?”
“嗯,你也认识他吗?白师父对我很好,但这与亲人不同,那时候,但我只能从别人口中知道亲人的近况,比如,姐姐招了驸马,比如,姐姐生了孩子,听说她的两个孩子都很可爱,一个叫银纱,一个叫蓝缨,真想去看看这两个孩子,她们一定很漂亮。可惜,蓝缨尚未出世,我就被兽王伤了……”
她姐姐的孩子,是我的母后,那她,不就是我的姨婆。
思绪紊乱。
“他们都说,我是不祥的象征,白师父那时候不让我在世人前露面,所以,我连公主都不是,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
面对她,我忽然觉得自己像面对另一个自己,我们的遭遇那么相像,又那么不同。师父究竟有多少事情没有告诉我,这个紫罗,为什么她也不能以公主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
“水月,其实我什么都不是,在我私自与兽王成亲后,白师父就离开了我。到今日,我都不肯叫他一声师父,是因为,当他知道我与这些不祥都没有关系之后,他头也不回的走了。我是个没有父王母后疼爱的人,师父对我很重要,可他不明白……”
这与我心里的师父一点也不像,师父是那么疼爱我,几乎用了他所有的心血。
“或许,白师父他有其他事情要做,所以才会急着离开。”我帮师父开脱了句,是为了劝慰紫罗,也为了劝慰自己。
“或许吧……不过,兽王那时候不知道我是公主,其实,有那么些日子,我们是快乐的,在他不惦记着四处打斗的时候……”
两个人相爱,当然有许多东西值得怀念,就算是我跟楚尘,我们在某些意义上来说,连相爱都不曾有过。可是,他留给我的许多回忆,让我在记起时,心里依然温暖。虽然,有过彷徨,有过记恨。
“白师父可能是在生我的气,”紫罗又幽幽说,“他提醒过我,不能嫁给兽王,我的婚嫁牵扯到世间大事,而那个能有资格娶我的人,还没有出现。可谁顾得了这许多,喜欢他便嫁给他了,他们不让,我就偷偷的嫁,或许是因为这样,白师父才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是不是对你说,得到你的人,就能得到天下?”我谨慎的问,又害怕知道那个答案。
“是!”
心里凉意袭来。
“水月,你怎么知道?”
我不想回答,眼前这虚幻的紫烟,竟然与我命运完全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