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诀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双臂紧紧将她梏在怀中,看她双肩终于不再流血,紧着的心才松了一丝,心中却顿时又惊又怒又气又哀:她竟想自绝在他面前!虽然不是逼迫只是心哀绝望,却让他对她半点无可奈何!
明明已经十七岁了,她怎的比个孩子还要任性胡为!
今番至此他对她有失望有痛心,但更多是不懂不明,他真的想不通,天下间究竟会有什么事能让她宁冒成魔的大不违也要抗拒?!
作为师父他怎么能容忍自己连从小在身边长大的徙儿都看不懂!她偏偏什么都不肯说,宁愿自断也不肯说……他对她的教导何时开始竟已偏离到这般地步?!
心中难免一痛,他信她,他一直信她,即使现今她成了天魔他也信她,相信她有她迫不得已的理由,但是……她却不肯告诉他……为师九载,她竟半丝都不肯信他?!
绝谷五日他便已然对她偏信到底,从小看她长大,他更是深知她的本性。但为什么她要这样逆天,要违背当年的誓言?
一念成魔她今后还怎么在仙界立足?等着她的是什么她知道么?!
不肯说出缘由,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心中何时生出的何种执念竟不知不觉已背着他深到了如此地步?
连对他,都要保留?
她不相信他从未怀疑过她么?
她不相信自己能原谅她么?
她不相信自己始终愿当她倚靠的大树么?
……
心中突然涌出无限悲凉。
手微微颤抖地擦去了她苍白小脸上刺眼的血泪,他将她瘦削的身子搂得更紧,千言万语、无限悲戚与心哀都化成了一声深沉绵长而又无力的叹息。
铃儿……你到底懂不懂师父看你有多重?
苍茫天地一仙心,笙歌落尽天魔生。
漫天滂沱大雨将他此时曳于地上墨黑长发浸透,丝丝缕缕,清冷而无心地将两人包裹,在止水殿前的大雨中,莫名悲冷。
突地体内仙力陡然一空,一丝黑气在丹田内猛地荡漾开来,云诀脸上忽然变作青白,低头便吐出一口血来。
原本沉浸在他怀中的益铃大惊:“师父你怎么了!”红眸惊窒地望进他体内,那么熟悉的黑气再次缭绕其中。“噬仙蛊!”又是噬仙蛊!那个人!就是那个人!他又让师父中了噬仙蛊!
益铃一把从他怀里挣起,扶住他陡然虚弱的身子伸手就要替他解蛊,云诀却忽地心中一惊、眸中一冷,毫不留情地拂落了她的小手:“你想用天魔之力再来替为师解噬仙蛊?!”
他虽昏迷神识却在出了妖殿后就醒了,知道长天青已利用她的天魔之力为自己解过一次噬仙蛊,知道她不顾一切地赶来救了自己,知道她对自己依恋得深……但此番再中魔蛊他如何能像大师兄一样利用她?他若任她就此帮他解蛊岂不是默认了她成魔的大错!若她身边今后还有人会中这魔蛊,她是不是就要不惜成天魔来替他(她)解蛊?!
那她今后还怎生分得清一命之渺小轻微和苍生六界,孰轻孰重!
风不定,人初静。
成仙数百年他早将生死看淡。
她身份玄奇、又与神器有不解之缘,将来若还分不清小慈与大善执意于一人一物一命要影响六界安宁即便他在,也没有把握一定能阻止得了她!相比而言对她的教导远比他的性命要重要得多的多……
益铃却急得心都拧了,趁现在她还未受刑、天魔之力还在,就让她再为他做最后一件事吧。
“师父!铃儿已经知错,任凭仙门惩处或杀或剐魂飞魄散绝无半句怨言,在那之前就先让铃儿帮师父解蛊好不好?师父是仙门之首不能有事……”她眸中焦急难忍,忧乱地上前要去扶他。
任凭仙门惩处或杀或剐魂飞魄散绝无半句怨言?!
一股怒火瞬间窜上了顶门!好啊,他云诀的徒弟!成了天魔就想一死来了了!
自己多年栽培,倾心教导庇护,原来教出来的竟是这样一个一心求死软弱无能的孽障东西!
云诀气得周身都颤了一颤,不是气她成魔,而是气她竟然就想这样放弃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