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铃弯着眉儿率先跑进去:“洛姐姐!还有宁师兄、雁儿师姐……”四下里一望看见那薄衣微敞、眉眼妖媚,正倚在那边自顾喝酒的陌生男子不由顿住了。他好像是……
秋雁儿上来拉了她落座,手指向那男子温婉道:“他是你少仙师兄。”
益铃偏了头想。
少仙师兄……好像是那个首座大弟子?嗯……不久前刚任了授教长老,是上届地尊离火师伯的……离火师伯……
益铃的脸顿时白了,下刻极是惶然地低了头:“离……离师兄……我……我……对不起……”
益铃此语一出众人皆顿,下时满殿都静了。
玉壶酿的酒液如水轻流,他仰壶而灌,动作潇洒,风情隐现。一口罢,回了头来看霁洛和阿紫一眼,才道:“……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
益铃一愣,不明所以地怔在了原地。
洛紫一顿,随之一双邪肆霸道的异瞳从脑中一闪而过,她眉一皱,很不高兴道;“少仙,你说什么呢!”
所有人都把益铃的前事巨细相告,只一样,竟都下意识地避开了。便是她与欺世毒君魔夕的一场错恋……毕竟那子已经身死,众人也不多加担心什么,却不想今日离少仙竟说了这样一句话来……
宁辞剑也皱了皱眉,他轻叹口气,上前拍了拍离少仙的肩,传音道:“离师弟,有些人有些事,不可追,你已成仙多年,此理竟还不通么?魔夕虽曾化名日落成你师弟,但……”
离少仙一言不发地继续喝酒。
宁辞剑看着他不复百年前轻浅妖娆,转而孤零无继的模样,深叹一口气,思虑再三,还是道:“罢了……你且听着……我在外百年,听得一些消息,他……已然复生。”
众人不知他们的对话,只见得离少仙手中的酒壶忽是一滑,随之整个落了地,他几乎是一瞬间转过了身来抓住宁辞剑,颤声问道:“宁师兄!你说的是真的么?!”
宁辞剑叹一气,拉他坐下,淡道:“……是。”
众人对视几眼,皆摸不着头脑,只惊见离少仙脸上忽是多了许多喜意,竟将前时颓然一扫而尽。
“辞……”洛紫刚想问个明白便听得一声娇嚷。
“宁~师~兄~”
下时便见自己幺徒朝着宁辞剑飞扑过去,压在椅上又是亲又是抱地好不亲热。
众人只听得那嗲里嗲气的声音身上一抖,下时见到向来内敛稳重的宁辞剑慌乱不及地推拒又忍不住觉得十分好玩,静然一刻竟都不约而同地哄笑起来。
殿内氛围这才缓了,欢声四起,顿时高涨得热火朝天。
秋雁儿很是贤惠地四处转着替众人拿酒倒酒,无月学着洛紫撩裙踩桌大碗拼酒,一旁的宁辞剑看得眼皮直跳:若是让沂蒙看见月儿现在的模样……脸上又青又白半晌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你们不要光喝酒啊,这些菜可是剑琴午时过来费心做的,一定得吃光了才行啊!”
梅剑琴说完大家便伸箸来尝,入口之后都是称赞不已,梅剑琴听了很是受用,脸上既兴奋又自得。
益铃心下终归还有些惶然,霁洛拍拍她的肩耐心轻语了许久才稍减了,阿紫也很是懂事地来宽慰娘亲。
洛紫倒酒之际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心中自是无限怅意……
好吧她是有私心的,云师兄毕竟是她的云师兄……且让她再看下去吧,她就不信云师兄真能允铃丫头嫁了霁洛!
宁辞剑看见离少仙谈笑之余又看向了霁洛,不由认真地再次传音与他。
“离师弟,魔夕虽说对益铃师妹用情不浅,也可说是为益铃师妹而死,但他和清渡师兄一样,与益铃师妹毕竟是有情无缘,现下她忘记所有于那两人未必不好……如今益铃师妹与霁师弟情缘渐深,想来也是命中注定,凡事随缘而走便好,不可强求。”
“……少仙明白。”离少仙吐出一口酒气,嘴角自嘲地上扬:“我只是有些感伤罢了,宁师兄不必在意。”他再抬头看着霁洛和益铃,忍不住轻声喃道:“感伤这两人看起来……竟是如此相配……”
宁辞剑听他言一怔,不由也抬头去看,正见霁洛微笑不语,只淡淡地为益铃和小女娃夹着一些稍远的菜……
益铃忽是抬了头来,忽闪的大眼有些不安的对上了离少仙的:“离……离师兄……”
后者一时不语,而后妖娆一笑,道:“小师妹还是叫我少仙师兄吧,你过往都是这么唤的。”
益铃一怔,被他极具风情的一笑唬得愣愣的,而后立时回神,弯着眉儿大声应道:“嗯!”
她身侧,霁洛这才舒开了眉峰,温然一笑。
阿紫懂事地守在他们身边,吃吃笑笑,好不欢喜。
一窖玉壶酿,秋雁儿藏着匿着半年,今儿个全给喝了个精光,秋雁儿一边数着酒壶一边心疼得叹气,回首看见离少仙喝得尽兴又觉值得,便也撒手笑开不去管了。
益铃弯了眉眼,与众人一起玩闹,好歹笑得更乐。
月已中天,华灯不熄,喧声笑语,婉转流连。
直至人定,亥时将尽,几人才将将散了。
其间月儿直嚷着要随宁辞剑回青沙峰辞楼院歇息,天寒地冻的要陪宁师兄一块儿睡。直把某人吓得剑也不御了,撩风便走。
众人都道若庆除夕则明儿个日子也大,需得记得晨起去给自家师父跪安才可,洛紫喝得东倒西歪竟拉了离少仙高声笑道:“羡慕吧,我和少仙就不用跪啥安了……”
众人一阵垂汗无语,心想怕是没有人会羡慕吧。下刻只怕在场辈份最高的洛紫见着众人太过兴奋再说出什么胡话来,忙各自御剑的御剑、御兽的御兽、御风的御风,眨眼奔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