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诀淡淡点头,轻轻仰首,望漫天飞雪轻狂:“只是绝此一生,也已经再无可能。”
玄火撇嘴不语。
风狂乱如啸,云诀漆黑如墨的眸中平静异常,久久,道。
“……我曾立誓,定不会容她再入魔道,危及仙门,日后若成魔为患,我必亲手处置,与她一起,以性命,偿还于天下人,偿还于众生。”
“她并未成魔。”玄火拧眉。
云诀未语,许久,寂道:“只是仍旧为祸苍生。”
玄火挑眉冷道:“说到底你还是要为这所谓天下苍生而杀她?”
云诀回望他一眼,平静地摇了摇头:“这一场罪孽,天下没错,她也没错。”
玄火狐疑。
微见苍凉地一声叹息,他眉宇间尽是悲悯,亦是悲凉。
从始至终错的人,便只有他。
风更加狂乱。
……
静无声息,邪异的赤月度成黑天魔域,静静漂浮于无尽虚空之中,巍峨却冷戾的玄门独立于魔宫之上,又暗连魔宫各处。
红纱轻垂,迷离而冰冷地来回飘荡,空旷的殿宇死气沉沉,邪息冷冽,极是威严尊冷的煞气凝成黑色薄雾弥漫在殿内,轻烟袅袅,空气中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残戾之气。
软榻之前,蓝沂蒙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蓝沂蒙恳请魔尊救回月儿……”
漆黑如墨的长发从榻上随意流泻下来,冷白如雪的发尾铺散在冰冷的墨玉地板上,赤纹如火,精致随意地刻在墨色华服之上,一半于床一半于地,毫无生息地静静躺着。
背对来人侧睡着的女子久未言语,半晌,才道了句:“我救不了。”
蓝沂蒙听得她空灵而冰冷的声音如此陌生而没有感情,不得不低头再次恳求道:“魔尊已是神之身,念在……”
赤色纹路凌厉起来,长袖冷冷一挥,榻上绝美而邪戾的女子陡然暴躁道:“我说过了我救不了。”
煞气迎面冷寒,蓝沂蒙胸口一窒,嘴角当即溢出血来。而她只把头低的更低。
闻到血腥味益铃微拧起冷如削成的眉,不耐烦地震了一下袖,冷声道:“你先下去吧。”
地上的人微有迟疑,许久才低声应了:“是。”
听着她步伐缓慢地离殿,身上是显而易见的隐怒。益铃视若无睹,仍旧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久久,听得身边一物发出轻微的声响,她冰冷的脸上才现出一丝柔光。
“宝宝……”
空气中浓黑的煞气雾霾随着她情绪的好转而散了一些,变得隐约而迷离动人。
近看过来,硕大的一张乌木锦榻上,一朵漆黑而娇嫩的重瓣莲花微微摇曳着,其瓣若凝脂,细腻如墨雪,只是一黑到底,莲之茎向下生根,竟深深扎在益铃右边手腕的动脉之中,蜿蜒而入,鲜红色的血从手腕静静流入莲茎内,只是墨莲色深,难见其间流淌的血色。
益铃忍不住凝眸过来细细端看,天目打开,望见莲心中静静包裹的两个小婴儿微微地动弹了两下,相拥而眠,各自轻蹬了蹬细嫩的小腿。
原本乖张邪戾的脸上瞬间柔敛如水,益铃望着它们眼中隐匿不住的喜意。听见墨莲极轻微的吐息声,细长缓慢却极是稳定,心中涨起难以言诉的欣慰与满足。
哪怕一过数月,莲中婴孩与受剑当日从腹中移出时,分明没有半丝长大。
益铃伸左手过来,欲隔着莲花瓣轻抚它们的小手,只是指未触及身子便猛地一抖,一瞬间脸白如纸,煞气冰凝冷冽犹如抽丝般从周身散开流去,殿中雾霾无形间又重一层。
飞挑如刹的细眉微微蹙起,益铃面无表情地拭去了嘴角溢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