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个时辰,雨终于停了。我终是松了一口气,叫人熬了姜水,送到燕子宁的寝宫去,我做的,只能是这些。谁知,燕子宁还是不肯回来,还站在元湖边。
安公公急坏了,在元湖与承坤殿两边跑:
“娘娘,你快去劝劝,皇上只听你一个人的话。”
“娘娘,皇上这样下去,非病了不可。”
“娘娘,你就这般狠心么……”
已经是午时了!心中叹息一声,燕子宁怎么就这般执拗?跟个孩子一般见识。亏他还是皇上呢!他以为这样,就能感动太后了么?
太后这次,非置我于死地不可。
起了身,携了清芙的手出来。到了外面,想不到,下过雨后,冷意是这般清晰的袭身而来。
我离元湖远远站着,并不上前。在燕子宁身后,站了不少嫔妃及各宫主子,都离燕子宁远远的站着,真是没有敢上前去劝的人。
燕子宁站在湖边,那件龙袍早已湿透了,他的身上,发上,全湿了,水珠沿着头发,一滴一滴地流下来。他却一动不动地,雨点大滴大滴从他身上滑落,都仿若未闻。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了,心中却十分恼火,他不知道他是皇上么?他淋病了,太后就服软了么?
这个笨蛋!这个猪!
文妃站在最前面,远远瞧见了我,目光肆意落在我的肚子上。眼内,染上了带着怒意的妒忌,那般的不加掩饰。她的孩子没有了,所以见不得别人有孩子。燕子宁没少召幸她,肚子却一直不见动静。
目光不经意的落在她的肚子上。文妃这辈子,都别想有孩子了。除非太后死了,或是她那个靠山将军爹爹死了。
安公公见我来了,原来担忧的脸上,渐渐的有了笑意。可很快又换上苦瓜脸,因为,我并不打算上前。
可偏偏,雷声过后,雨又夹着风洒了下来。我撑着伞,不由伸出手去,接住从油伞上流下的水珠儿,再看着它们,慢慢从手中流走。抬眸,见雨点不停地打落在湖面上,晕开一圈又一圈的漩涟,煞是好看。冷风吹来,轻轻摇晃着湖面的荷叶,一波又一波,连绵不绝。
还有一个人和我一样远远站着,容妃!她恨恨地瞧着我,终是撑了伞向燕子宁走去。
我松了一口气,扶了绿芙、清芙的手,回了承坤殿。
令我意外的是,容妃也没能把燕子宁劝了回来。
直到晚上,太后也没有回宫。
这一夜我都没有睡。我远远站在元湖边,陪着燕子宁站着。直到重重的晕眩袭,我晕倒后,绿芙、清芙等才我送回承坤殿。
燕子宁没有去上早朝,只一直站在元湖边,一动不动地站着。我的心慢慢地痛了起来,他不要命了么?为了我这样一个女子,值得么?
太后,就真的这般狠心么?
直到辰时,南宫门大开:“太后回宫——”一声拖得比一声长,传遍整个皇宫。
我喝了安胎药,坐在殿内等待太后的光临。她虽然去了元湖边,但不是她一句话就能把燕子宁劝回来的,除非,她交出解药。
果然,不到一刻钟,太后便扶着宛儿的手到了承坤殿。太后瞧见我,上前一步,抬手就给了我一个巴掌,怒道:“你不是还未死么?就不知道去劝劝?”
我瞧着太后的怒目,淡淡的道:“太后不是也去了么?你都劝不回来,更何况奴婢一个庶人?”
太后一时语塞,只狠狠地瞧着我,那犀利的目光,恨不得将我撕成碎片,道:“你休想通过皇上取得哀家的解药,这一次,哀家绝不手软。”
我迎上她犀利的目光,淡淡一笑,道:“皇上的脾气,太后比我更清楚!”
显然,这一句话对太后起了作用,太后瞧了我一眼,缓了缓语气,道:“你若将皇上劝回来,哀家会考虑留下你的孩子。”
我心头一震,缓缓伸手抚上小腹,半晌,睨视着太后开口:“太后,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个孩子,我根本不打算将他生下来。”
太后怒不可遏,大声喝道:“你敢!这是我燕氏的骨肉。”
我悄然收紧广袖中的手,燕子宁登基四年,还未有帝裔,太后怎能不急?朝太后微微一笑,道:“连死都敢,还有什么不敢的?”